比死人还冷。”
“我可没工夫跟你扯淡。还有,大摇大摆的坐在人家的棺材上,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江御流也不见外,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这是我自己的棺材——你要不要来试试?还挺舒服的,比床强多了。”黄折衣指了指身下的棺材,坏笑道。
“............”
“别这样嘛,开个玩笑而已啦!动不动又板着个脸,我的这些住户看起来都比你和善。”
黄折衣打了个响指,咧嘴笑了笑,面容满溢着热情活泼,嗓音亦是清脆悦耳、宛如珠玉相击,如果不是身在这满是阴气的地方,可能会被误认成是哪家名门望族的公子哥。
江御流从纸袋里拿出了煮串的竹筒,正要打开盖子,又有些犹豫:“要不去外面?”
“不用不用,在这就行。”
黄折衣跳下棺材,坐在了江御流对面,抢过竹筒打开,抽出一根煮串大吃了起来。
“还有你最喜欢的九龙饮。”江御流取出了酒葫芦放在了桌子上。
黄折衣含着竹签,表情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了微笑:“承蒙记挂咯。”
“小事一桩。”江御流道。
“那咱们先把正事办了,待会再去院子里好好喝一顿!”
黄折衣说罢,将酒葫芦随手放在桌上,叼着煮串的竹签,走到一具棺材旁边,拉过一盏顶着硕大铜环的灯架,将上面的油灯依次点燃。
江御流走来,在棺材另一侧站定,问道:“你已经验过尸了?”
“当然,不过这个卢向阳还真的有点邪门,我拿捏不准。”黄折衣蹙眉苦笑。
“你可是三法司里最厉害的仵作,怎会没辙?”江御流奇道。
“倒不是看不出问题,而是问题本身就是问题所在。”黄折衣收敛起了笑容,戴上了手套,又给江御流递来了一副,“这么说你估计也是一头包,还是亲自看看吧!搭把手,开棺了。”
江御流戴上了手套,帮黄折衣移开了棺材板,露出了里面卢向阳的尸身。
“别的先不说,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整齐的创口。”黄折衣掀开了盖着尸身的麻布,指着他脖子上的伤痕道:“尸体送来的时候,我还发愁要怎么把脑袋拼回去来着,结果根本就不费事,几乎闭着眼睛就弄完了。”
“颈骨呢?有没有找到利器斩击的痕迹?”江御流仔细检查后,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和皮肉一样,一星半点的磨损都没有,光滑得像冰块一样,我还没见过有任何刀剑利器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江御流眉头紧锁,慢慢掀开了卢向阳身上的裹尸布,按压了一下肘关节部分的肌肤,脸色突变。
“看来你也发现了,现在明白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黄折衣绕到江御流身边,轻声道:“如果人真的是今日申时左右死的,到现在也不过四个时辰,应该还处在尸僵状态才对,不可能这么柔软。”
黄折衣说罢,从衣服中取出一只长条木片,插入了卢向阳的口中轻轻一撬,卢向阳的嘴巴便相当顺滑地张开了。他将木片丢在一旁,两只手又托起了卢向阳的一只腿,来回弯曲了一下,膝盖也没有半分僵硬的样子。
“一般情况下,人死去之后肌肉会在很短时间内变得僵硬无比。虽然尸僵会随着尸体腐败自溶解除,但是至少也得是十二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恕我直言,我真的没见过像他这样死了还软得好似棉花一样的情况,除非......”黄折衣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江御流的语气十分冰冷。
“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但是先别在意我的想法,还有东西给你看。”黄折衣抬起了卢向阳的脚,轻轻地将尸身侧过了一点,“喏,瞧他的后背。”
江御流将无影烛拉近了一些,凑近仔细查看,发现卢向阳的背上尽是紫红色的尸斑。从后颈处一直蔓延到了臀部。
“江大哥,你应当清楚,如今是秋季,天气凉爽干燥,四个时辰内尸斑绝无可能蔓延到如此大片的面积,顶多是斑带形的分布。我感觉很奇怪,就检查了他的脏器,结果......”
黄折衣将尸身重新放好,从身旁的工具架上拿过一柄解剖刀,展开了卢向阳胸前的创口,一股冲天恶臭随着黄绿色的腐败体液猛地爆出,令人闻之作呕。
“这种程度的自溶,起码要两日的时间。”
黄折衣的语气十分沉静,仿佛在陈述着某种可怕的事实。江御流脸色愈发难看,冷冽的眼神扫视着卢向阳的尸体。
良久后,黄折衣终于又道:“还有更奇怪的事情,你瞧这儿。”
江御流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卢向阳腹部横着一条约莫三寸的菱形伤口,问道:“这是你划开的口子么?”
黄折衣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你刚才也看到了,尸体腹腔内有大量积液和内出血,卢向阳是被人拿什么东西刺死的——这里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江御流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黄折衣。
烛花噼啪一声爆开,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静。
“也就是说,卢向阳在上殿之前就已经被人刺死了。今日出现在皇帝面前的,是一具会说话会走路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