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铉得知今年新科状元是郑言时,心情很复杂。
他跟人打听过,郑言学问好,人品好,人缘好,还不像其他士族子弟一样轻浮好色,简直是古今老丈人的理想女婿人选。
但他不能同意女儿跟郑言在一起。
他属牛党,若放任女儿跟李党领袖之一的郑家来往,就会让其他牛党质疑自己立场不纯。
另外即便他同意,郑家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看着女儿在家作天作地痛苦,他也揪心,可除了背地咒骂一下万恶的党争,他也找不到解决办法。
因为心情郁闷,这日午后下班崔铉直接跑去延政坊酒吧街的老胡家酒肆喝酒。
他找到一个角落位置坐下,正在浏览菜单时,忽然感觉有人落座在对面。
崔铉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直接怼:
“那么多张空桌子呢,偏跟我挤?”
“谁让咱俩是同窗。”
“喝什么酒?”崔铉问。
“虎鞭酒。”赵开答。
“你喝茶要喝同州沙苑子,喝酒要喝虎鞭,天天这么补你受得了啊?”
赵开回怼:“你喝茶喝方山露芽,喝酒喝阿婆清,如此寡淡要出家吗?”
俩人气鼓鼓地互相白了一眼。
酒上来后崔铉也不干杯,他自斟自饮喝到第四杯酒时终于忍不住发飙。
“赵开,我感觉你们李党人全是畜生,我大伯父今年七十五了,都七十五了,你们还折腾他。”
赵开难得好脾气一次没跟崔铉计较,他仰头干了一杯,咂咂舌头。
“台硕,你想过退出牛党吗?”
崔铉怒视他:“跟你一样加入李党去捧李德裕臭脚?”
“连你大伯父都被调出京了,牛僧孺根本庇佑不了你们,你在牛党没前途的,何必执着呢?”
“我不喜欢李德裕的为人,除非牛李两党之外还有第三党,”崔铉说到这沉默片刻,随后试探问道:“假如有第三党,你会加入吗?”
赵开尬笑了一下,掩饰般又喝了一口酒。
“这怎么可能,牛李两党盘根朝堂四十余年,哪有其他政党生存的可能?”
“所以我们只能在不同阵营,不死不休。”崔铉凄然说完后,又半真半假戏谑问道:“要不你加入牛党如何?”
“绝对不可能,任何人不能动摇我对李党的忠诚。”赵开信誓旦旦回道。
崔铉饮尽杯中酒,语气坚定道:
“我也是,我死都要坚守在牛党。”
……
分属不同阵营的两个坚定党员于日落时分在老胡家酒肆门口互相道别。
“平中,你直接回家吗?”崔铉问。
“对,我感觉那虎鞭酒是假的,有些头疼,回家躺会,你呢?”
“我也是,今天太累了又喝了酒,我要回去早点睡。”
两人各自上马,马匹朝不同方向走去。
一个半时辰后崔铉来到延康坊西明寺。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大唐帝国刘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将在西明寺召开。
刘异之所以选在这里,不是因为此处是博陵崔氏族长隐居所在,是因为西明寺位于长安县,官员家宅相对少,朝廷的监视也少。
另外今晚金吾卫当值领导正是刘异自己,他可以保证党代表们的安全。
崔铉抵达西明寺时天已经黑了,小沙弥在前面提着灯笼,引领他走向今晚的会议地点——五明院。
在五明院门口,崔铉遇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崔琯,博陵崔氏二房的家主。
两人许久未见,轻轻颔首打招呼。
崔琯语气沉重说道:
“李党算计五堂叔将他派到泽潞前线的事,我事前并不知道,否则一定会暗中通知你们早做防备。”
崔铉的大伯父崔元式在整个家族同辈排行第五。
崔铉提起这事就郁闷,五个月前他大伯父从刑部被调到河中任节度使,上个月又被改派到河东任节度使,去收拾杨弁叛乱后留下的烂摊子。
他大伯父今年都七十五了,李德裕明显是在折腾人。
崔铉语气怨毒说道:
“这事不怪你,你远在洛阳,消息本就慢些。李德裕如此不留余地的党同伐异,折腾老人家,我倒要看看他晚景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俩正要并肩往里走时,忽然听到后方道上传来说话声。
“其他人都到了吗?”
“到了几位施主。”
“都是谁啊?”
“贫道不认识。”
崔铉和崔琯定睛瞧去,看见一名提着灯笼的小沙弥正为一名清瘦男子引路,朝他们方向走来。
随着距离拉近,视野逐渐清晰。
崔铉表情惊悚的像是吃了半只死苍蝇。
“赵开!!!”
这时赵开也发现了门口处的崔铉和崔琯,他震惊的表情仿佛吃掉了另一半死苍蝇。
“你不说喝了假酒头疼要回家吗,怎么会来这里?”崔铉问。
“博陵崔氏大房和二房不是不睦吗,你俩怎么会在一起?”赵开问。
“你怎么知道他喝了假酒?”崔琯问崔铉。
每个人都是左眼问号,右眼惊叹号,整张脸写满四个字:怀疑人生。
都是千年的狐狸,三人没几秒就想明白因果。
崔铉没好气地质问赵开:
“西明寺是你家吗,你回家回这来?”
赵开反怼:“这也不是你家啊,你也来了。”
“你不说你死也不加入其他党派吗?”
“我是说死也不加入,可只要不死就加入。”
“无耻。”
“咱俩半斤半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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