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则坐在床沿,身上还穿着三日前的那件喜袍,一众首饰仍然戴在身上未曾取下,或许是许久未见阳光的缘故,六勺抬起一只手遮挡在眼前,只见其露出的半张脸甚是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显得颇为憔悴,清瘦了很多。
胡佑看了不觉有了几分心疼,这天杀的花太闲,你看你把我姑姑害成什么模样!这笔账我我他日自会和你清算。
“姑姑,给你。”胡佑走到床前把叠好的红纸鸳鸯交到六勺手中。
六勺小心翼翼地一边把它撑开一边缓缓说道:“这对鸳鸯是我和他一块剪的。这只公的是我剪的,母的是他剪的。他一开始很笨,剪坏了好多张红纸,我便生气给他摆脸色。他见我生气,便晚上独自一个人偷偷的练习,”六勺脸上浮起一抹微笑,“那天我们终于一块剪好了这对鸳鸯,在我看来,这对鸳鸯却要比那金钱珠宝还珍贵。他对我说等找到你之后,我们两个便成婚,然后找一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再不理这世间凡俗,就作像我二哥二嫂那样的人。”
“或许是老天要成人之美,我们终是找到了你,而且还找回了失散许久的母亲。就这样,我们等待许久,终于要结婚了,可是,可是他却变了…”说着说着一滴泪便滴在了那对红纸鸳鸯之上,六勺急忙又小心翼翼地把泪水从纸上抹去,把纸叠好,然后站了起来。
或许是久坐的缘故,刚站起来的六勺却又跌坐在床上,而拿鸳鸯的那只手刚好摁到床上,六勺也不管双腿是否不适,慌乱之中只顾查看鸳鸯是否有破损之处,待看到它完好无缺只是略微有些褶皱之时,六勺方才松了一口气,用手轻轻地把褶皱抹平。
胡佑刚要过去搀扶,六勺摆了摆手,复又站起,走到床边的梳妆台前把抽屉打开,拿出一玉匣子,然后把红纸鸳鸯放了进去,然后锁在了抽屉里,或许六勺锁的不仅是这一对红纸鸳鸯,还有自己的心也上锁了吧。
“姑姑,吃些吧。你都好几天没吃饭了。这可是我妈亲手做的烧鸡,你最爱吃的了。”胡佑打开饭篮子说道。
“先放那里吧。胡佑,陪姑姑出去走走吧。”六勺说道。
“好啊!今日碧空暖阳,正是踏春之时。”胡佑很是高兴,只要姑姑肯走出去,那心情肯定会好一些。
“你先出去吧。”六勺吩咐道。
“这是为何姑姑?你不是刚刚说要一同出去走走吗?”胡佑眉头大皱。
“出去走走也要让姑姑换身衣服吧。穿这身出去,你不怕宫中又要说你姑姑我当新娘子上瘾了吗?”六勺苦笑着解释道。
“啊!对对!忘了这茬儿了,”胡佑一拍自己脑门,而后向外走去,待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央求道,“姑姑,你可一定要出来啊!可不许骗我。”
在看到六勺点头之后,胡佑这才轻轻地把门关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胡佑等得焦急万分忍不住要再敲门的时候,门“嘎吱”一下开了。
只见六勺缓缓从屋里走出,身着一条纯白素色裙,腰间系着一条同样纯白无杂色的腰带,身材高挑纤瘦。一头如墨的头发向后面披散着,露出洁白光滑的脑门,蛾眉星目,薄唇皓齿,鼻子高挺,双耳润白。脸上未使半点脂粉,身上不带一两金玉,仿佛那画中走出的凌波仙子,有出尘之气。又如一朵盛开的百合,洁白无瑕。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脸色有些苍白,身体有些消瘦,犹如瘦柳扶风。
“我姑姑果然是这天下第一等的美女!”胡佑赞许地说道。
“油嘴滑舌,尽骗你姑姑开心。说!我们去哪里?”六勺瞥了胡佑一眼问道。
“姑姑,我们去这皇宫中的御花园如何?这刻正是开春时节,我想那里的景致一定不错。”
六勺点点头,当先向外走去。
其实妖皇宫原本是没有御花园,只因自幼生活在白州的楚江伶未见过这些百花奇树,嫁过来妖族之后,每看到一株花草树木,楚江伶便问其名字,观赏一番。
九尾之父也就是上任妖皇见新婚妻子对花草之物竟这般好奇,于是便花巨资动用很大的人力建造了御花园,又命手下去巨陆各处或采或买或抢,收罗这天下各种奇花异草栽种于御花园中,又放了些獐兔鹿马等各种温顺的动物在其中。另外上任妖皇又命人引白银河灌入御花园,以作泛舟赏景之用。据说当年为打造这个御花园花去了妖族一半的积蓄,足可见妖皇当时对楚江伶的宠爱。
每当开春之时,御花园百花争艳,柳柏抽新,小动物纷纷出来觅食,河中的鱼虾王八也开始活泛了起来,整一个生机勃勃,大地回春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