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安忆盯着溪水出神,姜升不明白她为何刚还一阵惊呼现在又如此安静,只好叫住她:
“安忆小姐。”
“嗯?”安忆听到叫她,回过神来,“就叫我安忆吧,我也不喜这般拘束。看你也是爽快的人,我叫你姜升,可好?”
“正中本公子下怀,嘿嘿,我称自己为本公子,你不用。”姜升很喜欢面前这洒脱的姑娘,跟堂庭的其他女子相比有生机多了。
“我要找人,你帮帮我。”
“找什么人?”
“一粗布麻衣之人,身受重伤,听那王八说要扔到静月山谷下。”
“那是你什么人?你怎么就招惹了赌坊的王老板?”
“我今日真是出门撞大神,正走到那赌坊门前身后就被丢出一人,后来又听他说是什么堂庭王八,我自然就笑,就这样连带着要被一同扔下山谷。”
“别说话。先跟我来。”姜升侧耳一听,不远处似有动静,拉住安忆的衣袖,跑到了林子里。
“就扔这儿吧,头儿也只吩咐咱扔这儿,看天命吧。”一行人将哑巴扔在了山谷深处的草丛里,拍拍手离去。
安忆与姜升待那伙人走远后,迅速将哑巴抬至溪边,姜升用水给他清洗伤口,安忆回到林子里采了大片箬叶,卷成斗状给他慢慢喂了点儿水。
“你真不认识他?”
“骗你做什么?我第一次来这儿,就现在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那你为何惦记着救他?”姜升虽不是凶狠之人,但因姜氏乃高门望族,平日里也没有机会与外人接触,尤其是陌生人。
“他伤成这样,如果我们不救他,那他不就真死了吗?”安忆不解为何姜升会有此一问,外祖父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姜升不可能没听过,也不是没有菩萨心,只是姜升没想过,要救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只在路边看了一眼的平头百姓。被安忆这么一问,他不知怎么回答了,只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哑巴。
就在这时,哑巴的头轻轻扭动了一下,眉头一皱,眼睛开始慢慢睁开。
“醒了,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别问了,他不能说话,听王八,哦,王老板说,他是哑巴。”
哑巴似乎已完全清醒,听二人谈话知道是救命恩人,于是,用手缓缓支撑起上半身,因暂时不太能动弹,只扭转了头向二人叩头,以表谢意。二人忙扶他躺下,他摆了摆手,用指头在沙土上写着:
哑巴刘,为葬妻,赌博。
二人这才明白了他的苦衷,看他的字迹,虽书于沙土之上,又身受重伤,但就这几字,坚硬有力,看来,也许是个读书人,只是身体条件,让他拮据卫生,以致连葬妻的银钱都拿不出来。
安忆掏出自己的钱袋,塞到了哑巴刘的袖子里,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也一定是好人,我的直觉不会错,这钱你拿去好好埋葬你的妻子。”哑巴刘眼神里透着感激,双手微微颤抖想将钱拿出来还给安忆。安忆明白他,一手按住袖子下的钱袋,又补充道:“不要拒绝了,你赌博虽是逼不得已,但我相信你的妻子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这些钱于我而言不算什么,若你能发挥用处那是更好的,你一定不是一个贪图小利之人,我也不是花钱辱你人格尊严,不必再过多推辞。”
哑巴刘明白安忆的意思,不知为何,他面对伸出援手的安忆,又未从眼神中看到一丝怜悯,这让他不再挣扎,表示已默许了安忆的好意。
随后,姜升用信号烟召来手下,将哑巴刘带回去,并交代带他治伤后,协助其办理亡妻后事再回来复命。哑巴刘离开时,一直回头看着姜升与安忆,此刻的眼神里,不只是感激,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坚毅。
目送哑巴刘离开,安忆才舒了口气,方觉日头已西移,山谷一角阴凉下来。
“再过两个时辰怕是太阳也要下山了,你住得远,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姜升替安忆打算着。虽然自己时常在外闲逛,可安忆不一样,她是女孩子家,在堂庭礼法为上,安忆再率性而为也是在家里或少数人面前,让外人看了怕要留下口实。
“呀!真是,可我还没尝到醉花阴的好酒呢?”安忆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甚是觉得遗憾,想着自己下次要来永乐街不知要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