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香楼前头的一片空地上,围观者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看,隔得挺远,遥遥相望。倒是谷蕴真稍稍一挤便进到最里圈去,他略有心慌地抬起头,后悔自己莽撞。那边的怒斥又喊将起来,随着那些话语的叫嚷,四周的人眼色越发意味深长。
他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池逾跟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站在一起,脸上没什么表情。逐香楼旁一个摆字画摊子做生意的长袍文人正指着他破口大骂,地上墨水纸张洒了一地,那酸腐文人面色激动,胡子一/颤/一/颤,指头一刀一刀,恨不得用眼神剐下池逾的肉似的。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凭什么砸我的摊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赚得那几个卖心求荣的臭钱,天天在街上不学无术地鬼混。就敢当街欺辱老人,你眼里还有仁义廉耻这几个字啊!我看你老子当年死的好!活该他这个偷传消息的小人当街被杀!你还有何教养?怪不得你妈都嫌你!这当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你干什么?!”
那长袍文人面目干蔫,似乎一颗刚被太阳暴晒过七十二个小时后,慷慨陈词的老橘子。池逾一动他便惊恐,连连后退,抵在素香楼的墙上,墙上开着窗户,窗户里也有小心探头出来看热闹的人。
池逾一脚踹翻他粗制滥造的摊子,眉间戾气重的有如煞神,那摊子的木头骨架撞在墙角,瞬间稀里哗啦散了满地,可见他用的力气之大。连许原都不敢上前劝架,他阴沉地看着那个人,冷笑道:“您管那么宽做什么,我烂成什么样、坏到骨子里,又跟你有个屁的干系?您是我池府的哪一个亲戚?还是您想做我的老子,既然如此,没提亲没过门的,你哪来的黄泉脸面在大街上对我指指点点!”
那人竟然虽然畏惧,但捏着破旧的衣角,伸着视死如归的脖颈,怒目圆睁道:“狼心狗肺、狼心狗肺!世风日下啊!你这样的人放在二十年前怎么敢在大白天出门,一人一口唾沫也要把你淹死!你一家子都不干不净,你晚上睡得着吗?这满城的风言风语,你打死我也止不住!别人只是不在你面前说,你以为你姓池的能高贵到哪里去?世界上没有空穴来风,你家脏就是脏,既然龌龊,何不躲到角落里去藏匿一生?还天天在这招摇过市,混天混地,你就一点都不羞愧?”
围观的人顿时传起闲话来,谷蕴真看到池逾的脸一寸寸冷下去,但竟没有继续发怒,只转身往后走了几步,竟是要走的意思。他那一走,贴在墙上发抖的长袍老头认定他心虚不敢回话,再骂的时候底气就十足,语言也极为嚣张放肆,几乎不堪入耳。
不知道为何,谷蕴真总觉得此时池逾是有些悲伤的。
他心一横,大步上前去,往那个文人面前扔下一张钱币。
长袍本来骂得正欢,话音一断,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突然冲出来的人:“……”
谷蕴真居高临下地看着长袍颇有些面目可憎的老脸,摆出他那副最让人讨厌的清高样子,微抬下巴说道:“这银票归你了,闭嘴吧。”
“你又是哪个?池逾养在外头的小白脸?”长袍挤起眉头,冷笑道:“你要为他出口气?省省心吧!他是什么狼子野心的人,老夫奉劝你一句,你最好离他远点,否则哪天他把你弄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上哪哭去?!”
谷蕴真冷冷瞧他,说:“我与池逾没有关系。我是城西的,打小从这儿长大,我爹以前总说陵阳本地多出顽固不化的老石头,我今儿算是见识了一回。敢问先生,您除了知道那骂人的几句,还知道什么?嘴巴这么不干不净的,您怎么有资格立足当下,育人教书?”
长袍道:“老夫对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对恶人自然说恶言,你又懂个什么?”
“好,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您凭何判定别人是什么人?你字字句句指摘他人,难道你亲眼所见池逾杀人饮血,为祸四方?既然没有,为何血口喷人?您要的是钱是罢,今儿我偏就看不下去了,我身上有的全都给您,只求您下回放过这些个家里有几两钱财的公子哥儿。人家虽然腹内草莽,到底也不想一出家门就沾上您这么块污秽不堪的浊物!”谷蕴真说着,自袖间把钱两全都扯出来,扬在空中,纷纷扬扬的银票落下来,他眸色冰冷又不耐,与长袍对视一阵,冷哼一声,提步走了。
四下哗然。
有人道:“这姓孙的好像总是骂池少爷啊……当初那些来历不明的谣言不就是他传出来的?是吧?我应当没记错。”
“是的,是他卖字画的时候念叨的,原来他是这个居心啊。”
“话说池大少也就在平时逐香楼颂梨园喝喝酒看看戏,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孙一轩干嘛这样啊,说不定就跟那个人说的那样,想着要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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