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一颦一笑尽是风流无双。他眨眼时,美目顾盼生辉,中有满堂喝彩的碎影,拂袖时,衣摆翩若惊鸿,内含万人瞩目的荣光。
他只消站在那儿,你便生出种春花秋月永不了的荒唐念头,又或者自顾自地盼着繁华事不尽,美人自古与名将,非得人间未白头。
――他整个人便如同经年盛世的一缕未散的痕迹,晃得人神思迷离。
仅透过那双漂亮的眼、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你便可轻而易举地乘着破碎的时光,触到那抹旧时觥筹交错间的清平喜乐,再飞鸿踏雪似地沦陷入梦。
黎君故端着茶坐在画室里出神地看着前方,黎夫人正在削铅笔,片刻,她转手把一大把笔芯断了的绘画黑铅拿过来,不怎么明显地央求道:“帮我把笔尖磨一磨。”
“好。”黎君故找出美工刀,在一边做起这件极度无聊的事情。他磨到第三支铅笔,见谷蕴真轻轻打了个哈欠,于是才后知后觉地抱歉道:“啊,安安,你是不是累了?不用一动不动的,就在那放松坐着,我夫人的画技高超,这样也可以画。”
黎夫人微笑道:“不要有大动作就好,我也是业余爱好,你身后有几本书,看一看罢,一会子就画完了。”
“好。”谷蕴真便动了动手指,从檀木矮桌子的抽屉里翻出两本旧里讲的是民间志趣怪谈,他看了两页,眼神挪到右手莹润通透的玉镯上。
都说睹物思人,于是他不由地联想起这礼物的主人来。
那个装腔作势的池逾池少爷。
看着似乎张牙舞爪,但只要谷蕴真稍稍一靠近,他就动也不动,抓狂又暴躁地戳在原地,像个棒槌,不知道到底在纠结琢磨些什么。偶尔又出其不意地说些拨人心弦的风月话,迷得人找不着东南西北,他自己倒若无其事。
简直可恨。
谷蕴真想到这里,忽然一愣。他并不是喜欢论人是非的性格,但方才竟然在心中将池逾不由分说地批了一顿。
……风月果真害人。
“爸、妈!”有少女的声音在院中隐隐传来,黎君故放下铅笔闻声而去。须臾,小院子里门板吱呀、谈笑风生的声音响起,谷蕴真不禁往窗外看去。黎夫人轻轻笑道:“我们的小女儿一散假啊,就爱在镇子里乐于助人,这许是又拉人回来喝茶吃饭了。”
谷蕴真说:“有这么好的一对父母,她一定很温柔罢。”
他说完发现黎夫人意外地看着自己,于是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自来熟,便窘迫地想绞着戏服的衣袖,但又想起师叔说这戏服是上好的料子,不能乱掐,终于险之又险地忍住了。
黎夫人噗嗤一声笑了,说:“安安,你不要害羞,我就是有些吃惊,你这样内敛的性子,夸起人来倒一点都不吝啬。无怪君故一见面就那么喜欢你,你从小到大,必定也是一直受着宠的罢。”
“没有啊……”谷蕴真被黎夫人说得脸上发烫,好在黎君故推门进来,及时化解了他的不好意思。
黎君故说:“当歌的学堂同窗远道而来了,你还画么?”
“怎么还画!怠慢客人算是哪儿来的家规了!”黎夫人立即放下画笔要去净手,然而她已经画了一半,况且妆扮齐全的模特还在对面坐着,脸上的表情一时就为难起来。
谷蕴真善解人意地说:“师叔,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黎君故失笑道:“说不能怠慢那个,怎么偏就要委屈这个!安安你是个傻的不成?自己会不会卸妆?快去更衣室把头面卸了,一起出来吧。哪有冷冷清清放你一人在这里的理儿。”
黎家一对夫妻都急着去前厅招待客人,谷蕴真便只身穿过回廊,转入他先前换衣服的那间房。
――
从漉山下来一趟,唯一让池逾稍微舒心事情的就是他上回发现的那丛虞美人没有枯萎,四月春末的时节,也开得极为红艳美丽。
其余的事就都不尽如人意了。池逾每年来这里就烦得要死,见山是绝地无路,见水是阴沟翻船,于是这春末的绵绵细雨也无端招惹了他,让他脸色冷得吓人。
最最烦人的事情就是池在记不清楚她同学家的具体住址。所以他们只好边走便问,池逾的气场森冷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杀人灭口。池在不敢靠近他,倒是苏见微胆大包天,撇嘴说:“姐姐又不是照相机,怎么就一定要记清楚了?小舅舅你不讲理!”
池逾阴森道:“我真不讲理的话,你就是躺着回陵阳了。”
池在忙出来打圆场,瑟瑟道:“哥哥,我、我脚软……”
池逾看她一眼,池在的脸色确实苍白得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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