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仿佛怕谢逢殊不相信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最最漂亮,家里还有她的画像,是阿爹画的。”一副谢逢殊要是不相信,下一刻便能拉着人去看看的架势。
谢逢殊对着这个孩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认真回答:“嗯,你的阿娘一定很漂亮。”
燕夏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和燕南一样,一笑起来眼睛熠熠生辉,像是一只小鹿,谢逢殊摸摸她的头。
“去玩吧。”
燕夏看了一眼正在玩闹的小伙伴,最终还是点点头,起身朝着朋友们跑过去,谢逢殊在她后面耐心叮嘱:“跑慢点。”
等看着燕夏到了人群中,谢逢殊才转过头。他环顾了一圈,正打算回竹屋,恰巧看到了不远处竹林间一道白衣。
原来跑到那去了。
谢逢殊闲来无事,干脆冲林间一挥手,起身也往那边去。竹林中的绛尘收回目光,直到谢逢殊来到面前。
四下无人,谢逢殊直接开口道:“我知道巴音是谁了,是燕南和燕夏的叔叔,不过他们关系不好——啧,这段有点长,等回去再和你说。”
“还有,按理说星罗命盘是仙器,如果它在这,我应该能察觉到它的气息,但在村里绕了这么久,我一点也没感觉到。”
他朝着绛尘无奈地耸耸肩:“难道子母鬼的死和罗盘没关系,我们来错地方了?”
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停下来才发觉面前的人一句话都没说,此时一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谢逢殊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问:“你有什么发现?”
绛尘点点头,蹲下/身翻开一块泥土。
泥土湿润,沾染在绛尘指尖,绛尘并不在意,取下一点泥土放到谢逢殊鼻尖。他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这么忽然靠近,谢逢殊下意识地后仰。
绛尘的手停在半空中,抬眼去看谢逢殊。谢逢殊莫名心虚,打着哈哈道:“我自己拿就好。”
说着便想去取绛尘手中的泥,绛尘却把手退回了一点。
在谢逢殊一脸迷惑之下,绛尘顿了顿,终于开口道:“脏。”
“……”谢逢殊看着绛尘手上蹭到的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怕我把手弄脏?”
他对上绛尘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又觉得有些不可能。绛尘沉默片刻,道:“这泥土很奇怪。”
谢逢殊的注意力被重新拉了回来,也不再纠结,低头去闻绛尘手上的泥土。
他闻了片刻,也发现了不对。
湿润的泥土本该带着潮气和土腥味,但绛尘手上的土带着一股干燥刺鼻的气味,类似硫磺的味道。
像是焦土。
谢逢殊皱起眉抬头,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竹林。
焦土之上,生机盎然。
谢逢殊蹲身去拔脚下一棵刚冒出头的嫩竹。
估计是落地的时间不长,竹子刚及小腿,纤细非常。谢逢殊极具耐心,一点一点往下挖,越往下焦土的味道便越浓,半盏茶的工夫,谢逢殊终于挖到了竹子的底端。
空的。
无根无茎,一棵新竹只如同一根插在泥土里的棍子,却偏偏苍翠欲滴,竹叶鲜活地在风中摆动。
谢逢殊直起身转头看向绛尘:“……什么意思?”
绛尘也摇摇头。
谢逢殊想到一种可能,还没出声绛尘便仿佛猜到了,道:“没有鬼气,没有妖气,都是人。”
不错,谢逢殊是三人之中和巫褚族人接触得最多的,他也没有察觉到他们身上有一点邪祟,都是鲜活的人气。
“静观其变吧。”绛尘已经往山下走,“巴音现在在村中?”
“没有,说是进山了。”
谢逢殊跟在绛尘身后:“他的木牌呢?”
绛尘从袖间拿出木牌递给谢逢殊。
木牌光洁如新,上面沾染的血污已经没有了,要是平常谢逢殊绝不会多想,可刚才的事还历历在目,电光石火之间,谢逢殊幡然醒悟:“你在山洞里不肯把牌子交给我,也是觉得脏?”
绛尘脚步一顿,谢逢殊满脸震惊等着对方回答,忽然之间,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有马蹄声远远传来。
绛尘抬目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