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季朝云也根本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林墨不回答更合他心意,立刻又开始说上了。
此回当真厉害,竟是不给林墨半点开口的机会,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把林墨听得是云里雾里;但凡林墨敢在季朝云说话间略发出一点声音,季朝云就立刻提高音量,把他骂得是狗血淋头。
好不容易待季朝云停下来歇口气的功夫,林墨早都被他骂懵了。
“不是?我不就借个阴兵……怎么……就……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五伦俱丧了……”
季朝云抬起手:“还不知错?”
林墨缩头:“好好好,我知错我知错!”下次还敢。
季朝云放下手。
林墨又道:“可是——”
季朝云怒道:“没什么可是!”
林墨却还是说下去了:“我现在没了仙骨,只有不夜傍身,修的也都是你看不入眼的那些旁门左道的……你、你叫我怎么办呢?”
二人相对,暂且无言。半晌,季朝云方道:“我没有看不入眼。”
他这一句,还算温柔。
林墨眨眨眼。
“你别这样,我虽然没有仙骨,还是厉害得不得了……不过,这一次我当真知道错了!”
一错错在未能及时调和体内圣邪二气。
二错错在受邾琳琅言语挑衅便失去神志。
三错错在差点伤及季朝云及季凝芳。
说到底,若不是因为季朝云骂得对,他才懒得听:“下一次不管再听那疯婆娘说什么,我都不生气,可好?”
又道:“我对天发誓,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他拿季朝云说过的话起誓,证明自己是将他的话听进耳里,记在心上了。这回老天爷是真赏脸,不打雷了,季朝云听见,也解其意,面上竟露出一点微笑,伸出手去摸他的头。
林墨却觉得这不好。
他做鬼也好,依附这暂造的肉身也罢,总是和当年没什么分别,仍旧是那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从前还活着的时候,季朝云年纪比他长,林墨却和他差不多一般高,就略矮那么一点点,心里是很得意的,就连偶尔叫那一声“哥哥”,也是气他居多。
可如今的季朝云却比他高了,肩背宽厚,那面容成熟坚毅,俊朗更胜从前。林墨颇有些嫉妒,歪头把季朝云的手甩开来:“季仲霄,你行行好,我骂也给你骂了!你倒是说说那陆怀瑛到底跟你讲了什么?教你板着一张脸回来!”
他倒厉害,别人看季朝云冷心冷面,什么时候都差不多的表情,他竟能分辨季朝云高兴或不高兴。
季朝云不说,先道:“老规矩。”
又来!刚觉得他如今稳重了,现在又变成小气如旧的季朝云!上回夜间对着篝火,林墨已经欠了他一个问题,他都还不曾问,如今又再欠一个!林墨无奈白他一眼:“成!”
“陆怀瑛也不曾说什么,”季朝云道:“只是我临走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对我说他以为我从来不是这样好管他人之事的人,一心勤修欲登天道……如今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此辛劳奔波,叫他改观。”
“就这样?”
季朝云道:“就这样。”
林墨顿觉得亏大了去,他揣测良久,居然就这么一句?他看季朝云回来,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模样,脸色也不好,还以为怎么了呢!便不乐道:“别听陆怀瑛那些废话,我看你一点都没变才是真的!”
季朝云失笑。
修仙问道,既艰且阻,诚然十年时光并不算太漫长,却怎可能一点改变都无!还未问他,却听林墨苦口婆心道:“你快当而立,应该是个成熟的季朝云了!结果还跟从前一样,日日看我不顺眼,成天见地骂我,说不过还要打人,哪里变了?!”
原来是说这个!季朝云颇为不乐,待要继续训他,却听林墨接着道:“哼,他陆怀瑛懂个屁啊?连我都知你口硬心软,慷慨仗义,远胜天下之人……依我看,除了要改改这专跟我作对的小心眼,你飞升一登仙道,指日可待!”
口硬心软的是他自己,却说季朝云!此番听到“连我都知”四字,季朝云略有些动容;但听他说完,又没什么好话了,便只道:“不劳你挂这心,我自有打算。”
此刻林墨既已问得结果,就没什么耐心再端正坐好听话,人没规没矩倒下去,还故意翻了个身,拿背对住季朝云:“好了,我要睡了……季朝云你也早点睡!”
这回却是季朝云不依了,伸手把他又揪了起来。
“干什么!”
林墨恼得很,这季朝云将他从床上揪起来,简直如捉鸡一般轻巧,正是仗着人高马大,给他没脸。
“我有话要问。”
林墨无奈,不知他这是要闹哪样:“你问吧!你问!”
季朝云却暂不开口,直把他盯住;林墨毫不畏惧地瞪回去,心思兀自活络,盘算着等会季朝云到底想要问什么,他又需得如何应对……不料季朝云竟先看穿,道:“我今日先放过你,只问你一件事;但我劝你别在我面前编什么故事!你以为我会信你那些鬼话连篇?”
林墨颇觉受伤,一拍大腿:“仲霄啊仲霄!你怎地如此多虑?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你可不正是这种人?季朝云心道,那问题也便出口了:“你用你的仙骨和那女人换了什么?”
林墨脸色一变。
那女人自然指的是邾琳琅。林墨方才还在想他大概是要问自己如何能从世人手下避过骨销神挫,神魂俱灭;谁知道他却是更惦记着此事,这都怪那邾琳琅狗嘴吐不出象牙,偏触这逆鳞,还是在季朝云面前!
“我……”
林墨刚要开口,季朝云先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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