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有人梦游偷吃的,三人皆有嫌疑。这话直把季朝云都气笑,反问林墨难道他自己偷自己?结果林墨振振有词,居然先嚷起来了,说季朝云你不备五听,观察颜色,对坐相问,审取情词,怎么就敢断罪于他?任天下哪个仙门都没这道理!
亏得老天有眼,叫这人换牙时疼个半死,要不然季朝云现在也不能释怀;但看他今日如此耍赖,只怕不多时季凝芳又要一一答应他那些千奇百怪的无理要求。
然而出乎季朝云意料,此次久别重逢,季凝芳竟没那么好说话了。
但见她瞪着林墨,突兀问道:“问你什么从来不见你答,小王八蛋,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林墨警觉:“姐姐,你怎地现在和季朝云一样,疑神疑鬼的!”
季凝芳道:“我是他姐姐,你说我们怎么一样?今日我可要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林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一向疼爱他的季凝芳突然如此,颇觉莫名其妙;那季凝芳却先出手了,忽地一掌,竟是疾疾扣向他那不惯用的右手。
虽不曾防,林墨却更快,左掌一切,劈开她这一掌,右手下意识就向自己身后一藏。
给他一掌推拒开来,季凝芳忙喝道:“仲霄!”
季朝云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依她吩咐,去抓林墨的右手;林墨也忙扭身避开,怒道:“你们两个,怎么这样!”
此刻车内狭小,难以腾挪,他一人对住季朝云,勉强算得是棋逢对手,却又多一个季凝芳在旁相助;果然不出十招,便被季朝云抓住他的右手,强拉着递到季凝芳面前。
季凝芳不理他挣扎,拉过他那手细看,见他手腕上的两道红绳与其上九粒金珠,脸色本就不佳,如今竟是变白。
“林砚之,你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八仙府镇压那朱厌的锁魂铃你也敢……取了来?”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唯有车内三人能听得分明,季朝云听到“锁魂铃”三字,猛然拉回林墨的手腕,盯住不放。
林墨见他激动模样,并不知道缘故,且先叫痛:“断了断了手要断了季朝云你放放放放放手——”
那季朝云却犹自惊讶,不肯放开;林墨无可奈何,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来,又低着头揉自己的手腕。
季凝芳厉声唤他:“林砚之!”
林墨一脸生气,抬起头便反问道:“姐姐,你凭什么说这东西是我偷的?”
她虽然用了个取字,林墨又如何不解她说话中的意思?这季凝芳也无奈,刚才林墨挽起袖来,她才看到这东西,亏得他还有心玩笑?那满腔的疑虑与冲动,终究是忍不住了。
季凝芳道:“不是我疑你,可这确实是锁魂铃不假!锁魂铃本是八仙府用来封存朱厌魂魄之物,如今你们安宁林氏,连同那乌尤花氏、青墟滟氏不存,八门道印已失其三,加上他原本那一魂一魄,再加上你们同我说的,滟九化鬼,幽独降临平阳……你还不懂吗?”
这所谓的锁魂铃,虽说以铃为名,却不闻其声响,正是一件天地奇珍。那铃身不知何物铸就,状如圆珠,兼有金玉之质,内中可锁离体之三魂七魄。
世人对八门道印津津乐道,却少有人知这锁魂之铃,就连林墨或季朝云,此前也不过耳闻不曾目睹。
昔日朱厌祸害人间,其肉身虽死,三魂七魄却永存;即便将其灵识连番重创,他也总能逃出生天;待其疗伤毕,十年百年,又再复归,祸害可谓绵延无穷也。
林氏先祖得道后,也只能召八仙门,将他那三魂七魄以道法抽离,留一魂胎光,一魄雀阴仍旧予他附体,使其性命亦堕入轮回;其余魂魄正是先收入这锁魂铃中,再以那八枚道印强行封印。
八门道印藏于八仙府中隐秘之处,除门主外,寻常人不得接近,从前更是年年有那林氏仙府之人来巡,曾令这人世间享良久太平,只可惜最终也无法阻止朱厌复归。
从前乌尤、青墟、安宁三城,三座仙府先后覆灭,据传其后皆有那朱厌一魂一魄阴魂不散;如今其三魂七魄竟归半数,竟还不知道这天下会有什么祸事!怎能令季凝芳不忧心?
听到这话,林墨的脸色却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想了一想,竟然笑了。
“我明白了。姐姐是觉得当年我已死,如今却突然回来,全是因为当年三仙府的锁魂铃其实是被我取得,所以我身虽死,魂魄藏身其中,方能逃过那神魂俱灭之难……说到这个,我倒想知姐姐又是从何处查探得知这锁魂铃形状的?我和季朝云都不知!”
季凝芳竟被他反问住,无话可答;那季朝云皱眉,先道:“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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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地官·大司寇》:凡万民之不服教而有狱讼者与其地治者,听而断之;又《尚书·吕刑》: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五辞简孚,正于五刑。
五听指古代断案中对犯罪分子的察看方式:一曰辞听,观其出言,不直则烦;二曰色听,观其颜色,不直则赧然;三曰气听,观其气息,不直则喘;四曰耳听,观其听聆,不直则惑;五曰目听,观其眸子,不直则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