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芳继续说下去,但是……
“你是没说,可你帮姐姐动手了!平时骂我打我就算了,这一次——”
这一次如何,林墨一时也说不上来,就觉得比平日还气上百倍,当下哑口;可季朝云却道:“这一次是我不对,抱歉……还有别的吗?”
他如此道歉,语气诚恳郑重,不似那有口无心的敷衍。林墨一惊之下,吓得脸都变了颜色:季朝云竟然对他承认不对,说了抱歉?真真吓人!
这堂堂令秋君季仲霄,从来是林墨觉他没有道理,也敢义正辞严说成有道理;若林墨敢指出他半点不是,他反横眉冷眼先将林墨痛骂一顿!今日如此,可是忽然惊了风中了邪了?
正胡思乱想间,林墨又听季朝云道:“你就想这样夹带我的墨吟私逃?还有,你那猫也不要了?”
听听,这才对嘛!一听就是他季朝云会说的话,刚才那个必定是鬼上身了!是幻觉!林墨啐道:“我呸,谁想要你这破烂墨吟?都快把老子折磨死了!你等着,我现在就还给你!还有,你们季氏家大业大的,还能饿死个猫?”
那橘猫虽然是随便捡的,却极通人性,助他甚多,正算得是他回归人间交识的第一个朋友呢!
这林墨说着,作势就要伸出一只手自心口插进去,要把那墨吟掏出来;季朝云看他动作,那手上已凝起黑气,立刻冷声怒道:“你敢还我试试?不止饿你的猫,也不给陆不洵饭吃!”
听到这话,林墨且停下手,侧目。
见季朝云一脸正色,他忍不住唾弃:“幼稚!”
他季朝云不给阿洵饭吃,难道季平风、季凝芳,甚至那季宁乐与钟灵,还能教陆不洵当真饿死?这威胁实在是水平低下,素质堪忧,堂堂的令秋君居然说出这等废话,还是趁早地滚回家去闭关,别出来丢人了!
季朝云倒不就此继续说下去,而是改口道:“全是因你磨磨蹭蹭,到现在才出发,如今天色都这么晚了,赶紧跟我回去!”
听到他还敢怪罪,林墨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下,仰头看天,不置一词;季朝云只得亲自走上前去拉他,他还是不肯动。
季朝云咳了一声,尽量将那语气变得温柔郑重一些,对他好言相劝:“回去我让姐姐给你道歉,以后也不帮她,只帮你,成不成?”
这话说的像什么样?好像是自己要叫他忤逆亲姐一样!林墨但拿鼻孔出气:“哼,不敢!”
季朝云皱眉,林墨继续把个头仰得老高,骄傲得很。
如此一来,季朝云的耐心便也差不多用完了;也懒得与他再废话,改用蛮力,使劲一拽,非把林墨拉起身来,拖着就往回走。
林墨抗拒,用力推他的手,跟他较劲道:“哎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就说很生气了,特别生气那种。
季朝云抬头看天,叹道:“有话回去再说,你忍心叫姐姐和阿洵他们一直在那夜路守着等你?”
林墨本还要挣扎反驳,听到这话,稍一犹疑,就见一道金光忽现,准确无误地将他们二人的手紧紧圈住了。
“季朝云你他——的——”
千防万防,还是不能防。林墨有气无力地骂了这一句,还特意将中间那字吞了下去……他是真的忍不住有种错觉,这季朝云怎地就将这天罗地罔学得这样好?是不是专就用来对付他的?!
但季朝云拉着他走了一会,他却又突然笑了。
季朝云听到他在身后发笑,只当他又发疯,便随口问道:“笑什么?”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在幽独迷路吗?”
自然是记得的,那是林墨和季朝云在晋临升山的一年,正逢三月初三,城中春禊之节,一群少年人胆大包天,偷跑下山观礼;恰逢幽独降世,也不知为何,唯有林墨被那奇异光景吸引以致走散,偏季朝云命最苦,第一个发现林墨不见,只能咬牙去找。
找也就找了,那时季朝云也还不过是个单薄少年,两个人一样又饿又累,本也是如现在这般,季朝云拖着他硬是向前走;林墨倒地说走不动,还问季朝云能不能背他,气得季朝云骂他刁病发作,当场把他揍了一顿……然后林墨就真走不动路了。
最后季朝云也只得自食恶果,咬着牙将林墨背起,跌跌撞撞寻路回去。
回到晋临城中,两个人皆被来寻人的季思明痛骂一顿,一状告回家去不提;季朝云是心力交瘁,又气又累,回学宫第二日便病了,腿也打颤,连躺了三日不能起来。
不止如此,那一年升山毕,季朝云回到家去,又被罚去闭关三日,且滴水都不得进,就他那时一点微薄修为,出来的时候脸都绿了。
于是如今的季朝云也铁青着脸,道:“不记得了,我劝你也不要记。”
林墨道:“我偏记了你怎样?”又道:“哎,我刚走得急,累了,不如——”
但还不等林墨说出“你背我”三字,季朝云已经出言打断。
他道:“我会动手,而你会死。”
语气太过认真,林墨立刻噤声,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