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幼弟晋临仙山问学。
季朝云落座在窗边,看晋临孟氏的仙山下了第一场雪,漫山的景色都变作了白色,真真银装素裹。
孟氏仙门,冬日升山问学,因迎来了天下各仙门的子弟,屋内喧闹无比,显得窗外雪落无声,格外寂静。
季朝云不愿与众人同处,自在窗边看雪。
这看着看着,就看到了林宽。
他灵气沛然,行在风中,雪落不到眉头肩上,轻慢弹开,自空中翩然翻转。
季朝云自幼看旁人,觉十人中有七八,是肤浅皮相,无甚可观;见都见过,皆入不得眼中心内。
但林宽却生得太好了,眉目种种,见之忘忧。
安宁林氏仙府的长子,已行冠礼,得家中长辈赐字丹珏;其人也正是天纵英才,素有麒麟儿之美名,那身长八尺,眉梢眼角俱飞扬笑意,面目温润真神仙中人。
他走过来的时候,季朝云才发觉他除背上的包袱外,右手还抱着一团白色东西。待要细看,忽觉得自己身上一重,原来是他的兄长季平风把头搁在了他肩上,与他耳语道:“看,白玉成了精!”
漫山的雪色,林宽偏着了一身的白,若不是青丝墨染,玉冠束髻,倒真是整个人都白成了玉脂。他正行到窗边,看见季家这两个青衫玉带的小少年,又听得这句话,也是笑了。
他伸出得空的那只手,屈指往季平风的脑门上一弹:“还不如朝云稳重,好你个没规没矩的平风。”
季朝云听见这话,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林师兄”;那季平风也不恼,用袖子掩住脑门,笑嘻嘻地倒先问他:“师兄呀,我们来升山,你来做什么?”
林宽素来和善待人,如今亦对他笑道:“来送个小祸害。”说着示意他们看自己所抱之物。
季平风和季朝云看过去,那原来是个被白色氅裘随意裹起来的大团子。不知里面是何物,因为被举了起来似乎略有些不安,扭动了几下,令得那氅裘散开来。
那里头,居然是个孩子。
季朝云没说话,季平风却怪问道:“这是谁啊?”
林宽道:“我家的六郎,单名一个墨字。”
季朝云这才盯着林墨看,只见这孩子裹着颇厚的红色小袄,显得一截身子又短又肥,活像个圆球;那面容虽好看,却与林宽的不同,与他那从衣裳里露出来的手一样,青白且瘦,有些可怜;却又有一双眼睛,生得是狡黠明亮,透着聪明劲儿。
如今他手里抱着一只小包袱,被林宽像拎小猫似地提着,待要挣扎起来也不利索,扭着身在空中一摇一摆地晃荡。
季平风咳了一声,林宽叹道:“不肯吃饭,也不读书。”
林墨努力抬起头哼哼唧唧,细声反抗:“就是不吃饭,也不读书!”
林宽对季平风道:“看吧,就是这样。”
林墨又挣扎两下:“我要跟哥哥走,我不读书。”
林宽道:“那不成了,六郎以后和这两个哥哥玩儿吧,记得好好读书,好好上进,春天过完的时候,大哥自然来接你。”
说着便自窗中,把林墨递向季平风。
季平风笑了,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接,可林墨却勾着林宽的手,一摇一晃的,就是不肯过去。
见状,林宽慢悠悠地对他道:“小混蛋,还不放手?那哥哥把你打晕,丢下山去好不好?”
季平风又咳了一声,林宽转而对他道:“没辙,你是不知道他的厉害,不打晕了带不走。”
此间的重点是打晕么?仿佛应该是丢下山呀?季平风和季朝云皆如此在心内作想。
那林墨,看看季平风,又看看他大哥,把眼睛一眨,就掉下两颗眼泪来。
季平风看了,觉他可怜;林宽却是一笑,竟把这林墨拎起来,在眼前又晃了两下:“又假哭……再哭一声儿试试?我真的打晕你,丢你在这;莫说春天过完,夏天过了,秋天过了,我也不来接你,自己寻着路家去吧!”
果不其然,闻言林墨立刻停止了哭泣,眨巴了下眼睛:“明年春天过完,哥哥来接我回家。”
林宽允诺道:“不错。”
林墨的面上露出了些微不符合他年纪的审度神色,最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好吧。”说完又看了看季平风,见他伸出手,也不过去,复又看向季朝云。
他抬起下巴,示意季朝云:“这个哥哥抱我。”
季朝云充耳不闻,回以一脸冷漠。
季平风笑劝道:“你朝云哥哥抱不动你的,”倒也不是抱不动,是季朝云根本不想抱:“平风哥哥抱你也是一样呀——”
林墨摇头:“不一样。”
季平风心道奇怪,是哪里不一样了?又听那林墨竟道:“他比你好看。”
季平风如逢霹雳:“什么?”这小鬼说的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
林墨自他红通通的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给季平风看:“好看一点点吧。”
在季平风的苦笑和林宽的窃笑声中,季朝云仍旧不为所动,见林墨还在看他,他便冷眼回看。
这个林墨,却是瞅着他的神色,心内小小地计较了一番,方对季平风伸出手。
他叹气,道:“算了,还是平风哥哥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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