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杆、大俚戏是越听越玄乎,虽然压根儿不信他说的这乱七八糟的事儿,但看着狗少这样子,离了歪斜尿一裤,还抱着老九的孩子,也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也不敢怠慢,忙引着他直奔老城里的派出二所,还赶巧了吓一跳正和几个巡警在小屋里推牌九。
吓一跳拧着眉瞪着眼,连输了好几手,这把正摸了一手双十二的天牌,刚要推倒,就被大俚戏给叫住了。
他斜眼一看是自己没出息的小舅子,心里老大的厌弃,连头也没回就道:
“弄走!弄走!怎把他带回来了?丧气玩意儿!”
大俚戏也知道吓一跳顶不待见这个小舅子,但是冲着狗少刚才说的,也不能直接就把他撵出去,但万一这他要是满嘴胡吣,这俩小子又不想扛这个雷,于是道:
“您自个儿问吧,反正我们俩是不太信他说的……”
说着就奔门口往后蹭。
这狗少也知道自己这三姐夫不待见自己,但是出了这个事儿也没辙。刚进门瞅着吓一跳拧眉瞪眼的也不敢吱声,这时候正巧瞄见吓一跳手里是一副天牌,看他脸色由怒转喜,这才敢硬着头皮,堆出一脸谄媚说:
“三……三姐夫,那个……那个……”
狗少心里发虚,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句整话。
吓一跳翻开手里的骨牌,一看桌上另外三家已经亮了牌,除了对家一个斧头,剩下俩上下家,一个杂七,一个杂八,最大就是自己手里的天牌。
吓一跳面露得意之色,咧开嘴露出一颗金牙,笑着手一摊翻开自己的骨牌。另外三家一看是天牌,也是一阵郁闷,边上围着看的几个巡警,连喊好外带捧臭脚。
其实吓一跳整晚上,统共没赢几把。可他是个所长,手底下几个狗腿子,成天都是抬着聊天,捧着说话。
吓一跳连着赢了两手,心情大畅。听旁边的狗少支支吾吾的,他头也不回喝道:
“有屁快放!没看我这忙着呢么!”
说着两手不停,还推着骨牌在牌堆里洗牌。
“唉!”狗少被吓一跳一喝赶紧答应了一声,忙把刚才的跟着小媳妇出西营门在坟地的经过说了一遍。一边说还不忘了添油加醋,把自己说的成了是救人的英雄仗义的侠客,最后怎么怎么把妖妇打死在地洞,引得天雷地火烧了丹炉,还一个劲儿说这是妖道拐孩子害人,这回是专门给三姐夫送上门儿的头功一件。
“放你妈的……”
吓一跳越听越玄乎,随口就骂,骂声出口才想起来,平时骂顺了嘴,可这狗少他妈正是自己老丈母娘。别看吓一跳五大三粗,是街面儿上的横主儿,可为人十分孝道。再说老丈母娘在世的时候对自己也着实不赖,这么说实在有点不合适,忙收住了话尾巴。
“晌午饭没少吃吧!撑得你是胡说八道的!”
吓一跳咧了狗少一眼,接着道:
“要是真有这事儿,你还不早吓得喇喇尿儿了,还能站这儿吹大梨!”
大俚戏忙道:
“夏头儿,还是您圣明,早尿完啦!您没闻见,舅爷身上齁骚气的么!”
他这么一说,吓一跳觉得还真有股子尿骚味儿,赶忙冲着狗少往边上一指:“你那边那边!好么!我说打刚才怎么就一股怪味儿,我还寻思地沟反味儿了呢!”
正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刚才大家不是推牌九,就是奚落狗少,都没注意旁边桌子上还放着个孩子。孩子身上的迷药劲儿一过,醒过来一哭,大家伙这才注意到。
吓一跳忙问道:“这怎么有个孩子呢?谁抱来的!”
麻杆凑过来道:
“夏头儿,这就刚才舅爷说救得那个孩子,我看了,好像就是卖糖墩儿老九的小子!”
吓一跳看看孩子,这孩子手上戴着个小银镯子。那是孩子百岁那天他送的,其实也是一分钱没花,是从宫北街小摊上讹来的。再看孩子的眉梢的胭脂记,的确是老九的儿子。他虽然觉得狗少像是满嘴胡吣,但看了孩子也觉得事有蹊跷。
这老九的老家儿是狗少以前的家仆,别看狗少现在落魄了,可老九一家子对他一直都不错,他就是再混蛋,也不会偷了老九的孩子去卖。这事儿一定另有隐情,虽然不一定有他说的那么玄乎,但估计也是确有其事。于是忙安排两拨人,一拨人把孩子送到老九家里,自己带另一拨人让狗少带着直奔西营门外的坟地。
狗少原本想跟着送孩子的那拨人去老九家里,表完了功,怎么着不得有份人心,可吓一跳偏让他领着去那个坟窟窿。说实话,他是打死都不愿意再往那去,可三姐夫发了话,自己也没辙,只能硬着头皮上。
一行人来到坟地,提着马灯打着手电踅么了老半天,这才找到狗少说的坟窟窿。
此时洞里已经一片漆黑,发出阵阵焦臭。说实话要不是这股焦臭味,可能还真找不着地洞的位置。
灯光月影之下,洞内热力逼人,呼呼冒着阵阵热气,洞里都是些碎砖乱石,整个洞都被熏烤的漆黑一片,有些地方还尚有余烬未熄,闪闪冒着微光。洞里只有块不成形状的大黑饼子,旁边还有个黑乎乎的人形物体倒毙在地。
除了那人形物体之外,地洞内空无一物,甭说那炼丹的大铁瓮,就连小孩的尸体,此刻也是踪迹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