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座次表,肯定会坐成一团糟——座次表中,陈啸之就被排在沈昼叶的旁边。然而老师也不会每节课都点名,也不会一一落实谁坐在哪。
梁乐就跑来和沈昼叶坐在了一起。
最直观的结果是——没有了故意找事的陈啸之之后,在随堂小测中,沈昼叶终于能考到八十分了。
沈昼叶拿着八十八分的小卷子,难以置信地道:“……可是答案全对了啊!”
梁乐瞟她一眼:“你能不跳步骤吗?”
沈昼叶:“有问题吗?”
“很多步骤它不是理所当然的。”梁乐烦恼道:“我知道你的思路是什么,思路本身没问题。你觉得这个解理所应当,但是在别人看来不是。你必须演算并解释它。”
沈昼叶:“……好吧。”
她悻悻地抱着卷子趴在了桌子上。
梁乐在一旁核对了一下自己的成绩,确定一百分无误。
沈昼叶突然用笔一指一个公式,意难平地问:“学长这个也不能跳吗?”
梁乐:“……”
“不能。”梁乐彬彬有礼道:“小姐,下次写了公式再代数行么?”
沈昼叶抑郁地哀嚎一声。
然后老师宣布课暂且到此为止,大家明日再见。
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收拾书包走人,梁乐几乎没有朋友,一向独来独往,一个人背上包就走了。
梁乐待人非常敏感,又有些尖锐,非常不好相处,却唯有面对物理时有难以察觉的赤子之心。
因为沈昼叶父母的原因,沈昼叶见过不少相近专业的学生,其中不乏顶尖的学霸——但是如果有人对专业怀有敬畏和爱意,他看上去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是沈昼叶有点喜欢陈啸之的原因之一,也是她如今对梁乐怀有好感的理由。
沈昼叶收拾好包,紧张地看了一眼校外,唯恐被别人落下。
她这几天还是频繁地见到那群小混混,沈昼叶昨天又遇到一次,那群混混几乎是堵在校门口。他们极有可能是等着这个班散学,一群人高马大的人在校外等着,上来就叫她名字——名字应该是从她的课本上看来的。
沈昼叶跑到公交车上的时候,还吓得浑身发颤。
……没人跟她一起回家。
如果有人能够同行,也许那群混混不至于这么嚣张,可是转学生沈昼叶仍然非常孤独。
十五岁的沈昼叶摸出口罩戴上,背上书包,跟上了另一群正准备离开的女生。
如果人多的话,那些混混应该不至于来找这群女孩的麻烦。
“……今天这个课真的好难啊,”一个高二的女孩不太舒服地道:“根本跟不上进度,我昨天都跟我爸说我不想参加这个竞赛了。”
沈昼叶戴上卫衣的帽子,跟着这群女孩下楼。
另一个女孩儿道:“再难也有人跟得上,看看陆之鸣他们……不过话说回来了陆之鸣这群人怎么这么牛逼?还有那个初中上来的,陈什么啸之?现在也在他们圈子呢。”
“陈啸之,对,就他。”另一个高个女孩说:“他是真的有点厉害,长得也——还不错吧。”
其实不只是还不错而已。但‘还不错’已经是高中女生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又不是谁的爱豆,能用‘还不错’去夸一个男生,
沈昼叶低头更甚,不打算听任何关于陈啸之的光辉历史。
“是不是还有个初中的?”
沈昼叶立时耳根一红。
“那个叫沈什么的,名字特别像个男生,但是其实小小的一只。”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姑娘说:“这个姑娘也蛮厉害,我记得。”
一群人凑在一起八卦必不可少,突然被cue的名字特别像男生的沈昼叶耳根都红了。
她不喜欢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她,哪怕是提及她的成绩——可是此时此刻,她还要回家。
“厉害个鬼。”高个女生轻蔑道:“学习特别差,随堂小测全都是抄的。”
沈昼叶楞了一下。
她一直知道自己在八卦的中心,可是从不知道其他人在背后是这样说她的。
“不至于吧……”
有人迷茫地说:“一直抄?何必呢?而且她考的也挺好……”
高个道:“她这学期期初考试物理才考了92分,来这里考88?这两个测试是一个难度吗?”
沈昼叶哽住了。
“……而且她一开始坐在陈……陈啸之对吧,坐在他旁边。”另一个人突然道:“抄他的太方便了。毕竟他每一次都满分啊?现在是梁乐,梁乐也是次次满分选手。”
八卦正中心的沈昼叶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场景太尴尬了,沈昼叶连错一个字就得抄一遍的语文听写都没抄过同桌的。一个物理随堂小测,对沈昼叶而言,连考试都算不上。
他们却议论纷纷:“陈啸之是不是不想被她抄,才换的位置啊……”
“很有可能诶,”又有人道:“不过她现在搭上了梁乐……”
——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沈昼叶手指在校服口袋里攥成了个小拳头,委屈得鼻尖发酸。
“……据说年级排名也很差……我不是说不行。但是四百多名来参加竞赛也太夸张了吧……”
“这么恐怖的啊……”
“啧。”
他们咋舌起来。
沈昼叶从兜帽向外看,看见一片绵延下雨的天,青翠梧桐和校门口的街道,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听他们说话,摸出了雨伞。
“竞赛可不是什么上高中的捷径,”一个人说。
另一个人轻蔑道:“捷径就是塞钱呗,谁不知道。建议这小丫头还是回去中考比较好哦……”
“……不自量力……不过话说回来梁乐这个人,我真的一直不喜欢他……”
十五岁的沈昼叶听到‘不自量力’四个字,鼻尖都红了。
太难了。
那个小姑娘撑开伞,低着头跟着那群人走进雨里时,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