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暂平复

用力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很累。也许当初他本就不该答应父亲留下来经商的，那么他也就不用接触到那么一些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的肮脏东西。他厌倦了这样的重复，有那么一刻，他很想回到从前，回到当年和林枫同学的日子。不是大学，只是初中，高中，还有那些他认为值得纪念的日子。

    林枫在医院门口拦住了方卓文，方卓文压根没想到她会知道父亲住院的事情“我们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林枫忽然伸出手拉住方卓文的手上了楼，方卓文微皱起眉头反问道，“林枫，你想干什么？”

    林枫也不多做解释，方卓文拦住了她，“林枫，你疯了吗？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枫望着他，“方卓文，你别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你说过的话就一定得负责任！”

    “我说过什么？”他问得有几份心虚。

    “你说过我们要在一起！”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病房前。

    方卓文竭力拦住了她，“林枫，你不能进去，爸爸他不会见你的！”

    林枫忽然在门口跪了下来，方卓文连忙拉她起来，“林枫，你这是干什么？”

    林枫只是大声说道，“方伯伯，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见到我，但是我会一直等下去，我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后悔，我喜欢卓文，我相信他也是同样爱我的，我们都不会放弃，我希望您能够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会向您证明我们是经得起考验的！”

    林枫坚定的神情和执着的话语深深敲击着卓文的心灵，他不由得也跪了下来，“爸爸，原谅我的出尔反尔，就只这么一次，您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从小到大，我没有求过您任何一件事情，这次就当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商为望着病床上的方言，方言咬紧了牙关，“让林枫进来吧！”

    林枫笑着望向方卓文，言语之中相当的坚定，“我一定不会再任性了，我一定会让他改变主意！”

    商为走了出来带上了门，方卓文望向他，“为叔，爸爸一定对我失望透了是吗？”

    商为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拍了拍卓文的肩膀，“卓文少爷，你长大了，你变得有主见了，你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只是任性地放弃而懂得去争取了！”

    方卓文笑得勉强，“其实我还是没有长大，我还是选择了放弃，是林枫，是林枫让我觉得我应该长大一些了，我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只是盲目地放弃，为叔，你明白吗？我要她，今生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商为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卓文少爷啊，不要随便说今生，也许有一天，你会为这个字眼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方卓文诧异地望着他，他却没有给他答案。

    “方伯伯，对不起，我知道我很任性，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我知道您很不喜欢我，可是我还是来了，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了我和卓文两个人来的，我知道我还不够优秀，所以您不愿意让卓文选择我，可是谁又是天生就是完美的呢？不足的地方，我会去改啊！我现在没有的，我会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样一样去争取，其实除了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和一个正常的女孩有什么区别呢？您为什么不能正视我和卓文的这份感情呢？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您为什么不能放手给我们一个机会呢？”

    令林枫不解的是，方言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打断她的话，或者是很严厉地反驳她的论调，他只是指了指床沿，“你坐下来吧！”

    林枫有些诧异地坐了下来，“你真的那么喜欢卓文吗？”

    林枫用力点了点头，脸有些微红，方言继续说道“你真的很勇敢，难怪卓文一直都不肯放弃你！”

    林枫抬眼望着他，“方伯伯，你还会阻止我们在一起吗？”

    方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很执着，我一生遇见过两个奇女子，你是第二个！”

    林枫斗胆问道“那第一个呢？是卓文的母亲吗？”

    方言摇摇头，“不是，但是她也是我的妻子，我们曾经有一个孩子！”

    “曾经？你的意思是除了卓文的母亲，你还娶过其他的人，是这样吗？”林枫一脸疑惑地望向他，虽然她也明白也许此刻提出这样的疑问是不合适宜的，可是她更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些事情，卓文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曾提起，他们不是最亲近的人吗？难道她还不足以赢得他的信任吗？

    方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他抬眼望向林枫，“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林枫，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枫这才缓缓回过了神，点了点头，“您说啊！”

    “如果有一天，当然，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他再也不能跑不能动了，只能独自躺在病床上等死，你会怎么做？你会丢下他一个人吗？”

    林枫虽然有些迷惑，毕竟天下没有一个父亲会如此诅咒自己的儿子的，不过她仍然毅然答道“当然不会，我会一直陪在他床边，直到他老，直到他死！”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他要是去了，我也不会独活！\"

    方言震惊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吧！对了，天黑了，让卓文送你回去吧！明天我会让卓文去找你，他会告诉你我的决定。”林枫用力点点头走了出去。

    方卓文望着一脸笑容的林枫，“怎么这么开心？”

    林枫挑挑眉，自豪地笑道“方伯伯让你送我回去，这算不算是一个很大的转机呢？”

    方卓文望向一旁的商为，商为笑道，“他既然这么说了，我想应该是不会再反对了吧！”

    方卓文欣喜若狂，上前顺势拉住林枫的手，林枫却故做生气地下了楼，“我才不要呢！你就知道欺负我！”

    方卓文也就真的缩回了手，林枫赌气地望着他，“难道你到现在还分不清我是真生气还是逗你的吗？你从前不是老是使用这一招逗我开心的吗？”

    方卓文握紧了她的手“林枫，对不起！”

    两人进了电梯，林枫斜靠在卓文的肩膀上，“卓文，你知道听你说出分手，我有多心痛吗？”

    方卓文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对不起，林枫！”

    林枫嘟起嘴，“你就只会这一句话吗？”

    方卓文紧紧搂着她，“你知道吗？当我看见父亲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我的心全部都乱了，我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一些什么？”

    林枫满是委屈地反问道“所以你就决定放弃我了？”

    方卓文心疼地吻了吻她的脸，“也许真的是我不够坚强吧？”

    林枫伸出手抚摩着他的脸，“我没有怪你，只是以后都不要那么轻易地就说出那两个字好吗？”

    方卓文用力地点了点头。林枫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卓文，你要知道，我真的是爱你的！”

    方卓文将她搂在怀里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枫不由得喃喃反问道，“卓文，为什么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呢？你究竟还隐瞒了我多少事情呢？”

    方卓文只觉得心中涌现出无限悲凉，“林枫，因为……”

    话音未落，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林枫突然回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反问道，“因为我不足以信任吗？”

    “当然不是！”方卓文毅然地否决道。

    “还是因为你认为我还没有资格不足以介入到你的生活圈子中，正如金灵说的，其实我们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已……”

    “不是！”还不等她说完，方卓文已经上前一步紧紧将她拥在怀中，喃喃说道，“都不是！难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就应该让她得到快乐吗？为什么要把那些不开心的经常拿出来提呢？有些事情自己承受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还要让身边的人也觉得不开心呢？”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卓文，爱一个人不是就应该陪他一起分担快乐与忧愁吗？如果像你现在这样把所有的心事与烦恼都隐藏在心里，我会觉得好难过，因为你这样的举动会让我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你，我会担心，我会变得患得患失，我会……”

    “你什么都不要想，林枫，相信我，我们以后一定会幸福！”方卓文的话语逐渐开解了林枫。

    “我相信，从一开始我就相信的！所以我才更努力地想要了解你，不止你的开心，还有你的悲伤与不快！”林枫不再多问，可是有些伤害会在不经意之间就留下痕迹的。

    “你真的改变主意了？”商为反问道。

    方言望向商为，“你认为我还有反对的权利吗？她是那样执拗，那样顽固，有时候我甚至有一种错觉，她真的很像素英，那么耿直，那么忠贞，！”

    “可是卓文的身体……”商为对此仍旧有顾虑。

    “你说得对，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方言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刚才对林枫说了一些什么呢？”商为有些好奇地问道。

    方言低下了头，“我问了她一个问题，她回答得很好！出乎意料地完美！”

    “哦，是什么样的问题？”商为有些不解既然是完美的回答，方言又为什么会面露难色呢？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只是卓文的答案应该是会有些出入的！”方言喃喃自语。

    “怎么说？”商为益发不解，这问题和卓文也有关的吗？

    “其实我的这个问题都是将来极有可能发生的，可是如果卓文一旦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他的答案是会和林枫南辕北辙的，他不会让她独自面对一具失去知觉的尸体，他更不会同意林枫殉情！”商为顿时无语。

    送林枫回到学校，方卓文驱车赶回了医院，“爸爸！”

    “卓文，到这儿来坐！”方言竭力想要营造出轻松的氛围。

    卓文坐了下来，“爸爸和林枫谈得还好吗？”

    “你很在意我对她的看法对吗？”方言避重就轻地反问道。

    方卓文点了点头，“林枫也说，如果一段婚姻没有父母的祝福，仍旧是有缺憾的！”

    “卓文，你真的那么想娶她？”方言只觉得一阵无来由的心痛，就仿佛他很快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一般。

    方卓文用力点了点头，方言抿嘴笑道，“她的确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

    “爸爸，你肯接受她了？”卓文惊喜的神情全部落入方言眼底。

    方言伸出手握住了卓文的手，“爸爸知道，你为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你放心，爸爸不会再阻止你！”

    “谢谢爸爸，谢谢你！”望着方卓文激动的神情，方言只觉得心如针扎一般地痛，如果有一天卓文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他还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吗？

    “方伯伯真的不会反对我和卓文了！”林枫念叨了足足一个晚上。

    蓝星没好气地望着她，“林枫，你都念叨一个晚上了，你累不累啊？从前就只觉得田蕊很罗嗦，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跟你学的呀！”

    “我怎么会累呢？蓝星，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电梯里，我抱着卓文的那一刻，我简直有些眩晕，我真的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那种感觉你明白吗？我简直无法形容，不，太让我震撼了！”林枫自顾说得忘情。

    田蕊也开心地拉着林枫的手说道“这不就没事了吗？林枫，我就说嘛，你是所向无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