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道,“不管虞宫与龙泉的合盟是否为空穴来风,蜀地都必须早作准备。趁现在尚且占优,尽快集结还留在虞宫内的兵马,减少损失,绕道龙泉返回蜀地。”
姚说易自然不肯听杜宇的劝诫,反而怒目相视,带着杀意问:“杜先生这是要我空手而还?”
杜宇根本不为其所慑,只道:“空手还是满载,你心中肯定自有权衡,又何必意气用事?”
姚说易无言以对。
他心下其实明白,此前一切妄断都是源于他的得意忘形与嫉恨。
可是,虞宫有天险,有无根之花,有双伐、战雉、百战虎……虞宫和湛氏有这太多让他羡慕到寝食难安的东西,从他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变得无法自制,迫切想要得到所有的一切。
若此前他谨慎的拿下虞宫王城,在城中盘踞几日,再从蜀地调兵来援,到时候湛天谣的兵马就成了叛军,剿灭他们也就合情合理。
只是,一切都已是覆水,瞬息万变的战局不允许任何一个细微疏漏。无论是羽山道山崖两侧左右翼败给了百战虎,还是唯一能对付战雉的那只强弩队被湛天谣以尸体的形式留在了羽山道内,都让他失去了不少胜算。
姚说易双眼赤红,把牙关咬得嘎吱作响,他不甘心,可他却不禁扪心自问。
恰如开天宁家各大营摆放的那只新兵入伍的誓约大鼎,其实根本不是“问鼎天下”,而是扪心自问。
姚说易扪心自问,他若是握着这点微不可见的优势,拼到不剩一兵一卒,他手里还有什么后招,他的蜀地不会被人趁机觊觎,他的王座不会被人夺走?
所有问题都没有一个肯定的回答,他便只能——
“传令——”
姚说易沉默良久,在杜宇不闪不避的、近乎于执拗的注视下,终是咬牙切齿地下令。
“还在虞宫境内之人走南线,我们则借道龙泉,兵分两路——撤军返回蜀地!”
杜宇合拳一揖到底:“吾王英明!”
然而,再一度时不我待,蜀地此番撤军,只有龙泉一路顺利。往南线走的另一支队伍在南线又遭伏击,再度折损,零星几许堪堪逃回蜀地。
反观文少光所率领的那群乌合之众,不知为何竟在此时被他指挥得十分整肃,从战雉队空中袭下来的箭雨中完好逃出,几乎没有折损。
“蜀地王身侧那个年轻人有些面熟。”
文少光此时才有暇余回想方才。
“对了,”他恍然大悟,“在俯山时,那人曾跟白景和武神同行……奇怪,那他现在为要在姚说易帐下?”
“方才好像在狐狸脸旁边看到了杜宇,”湛天谣也有相同的疑惑,“是我看错不成?”
战局时刻在变,没能给她和文少光足够的暇余琢磨出原因。
虞宫兵力式微的现在,一路依靠奇兵险胜数次,容不得任何闪失。
湛天谣见姚文二人撤走后,假作不再追击,实则派出斥候尾随二者,得知姚说易撤退后,便传讯于虞宫南线,注意堵截。之后,她便调转矛头,专心对付文少光。
当晚,她便确定了文少光驻扎何处,趁夜奇袭。
文少光此前煽动叛军,藉沈煞之死,以“哀兵必胜”之势头,彻夜奇袭居忠大胜,就算文少光习以为常,他的麾下却难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在前半宿的修正里重新变回了那群乌合之众,就连值夜之人都偷起懒来,自然是被湛天谣打了个措手不及。
幸亏文少光警醒,并未睡实,迅速赶来救援,这才连滚带爬的四下逃开,将这一把当先砍人脑袋如砍瓜切菜的虞宫王交给了文少光。
文少光看着那些惊惧而逃的叛军,心下不知作何感想,而面前的敌人也容不得他分神。
文少光提着长/枪只身上前。
湛天谣一刀斩下方要逃走三名叛军头颅,这才提着非墨刀迎向文少光。
“上回在行船上未来得及见识虞宫王真正的刀法,心中颇为遗憾。”文少光先礼后兵。
“我与你无话可说。”
湛天谣直接覆手醒了刀。
“我来替居忠报仇。”她说。
文少光:“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