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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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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泊水下游,有雉鹰划过天际,降落在其中一艘湘西战船上,带来一则足以让湘西水军哗然的消息——

    瑞侯穆东来起兵谋反,现已兵临湘西王城下,湘西王急召水军令代掌——戚台寅领水军上陆,速回王城救援。

    戚台寅看罢加盖了王印的消息,不动声色的屏退左右,只身进入船舱,对闵墟容演了一出毫无破绽的戏。

    末了他才表示,想王侯皆保。

    “王侯皆保?”闵墟容觉得匪夷所思。

    若戚台寅要做保湘西王的愚忠之臣,那可以说是无可厚非;若他选择投效穆东来共同起事,加上捏在他手里的湘西水军,二者可以水陆并进,日后必定一步登天;更甚者他可以先假作不知情,放任螳螂瑞侯只捕了湘西王那只蝉,他再师出有名、黄雀在后,把穆东来和湘西王一并拉下马,便可效仿张杞辰那般夺王印,继而称王。

    “戚大人,你这便是贪心不足了。”闵墟容落水后大病一场,又被困于此处,自然对外界局势如何一无所知,只得就自己所知之事来答,“穆东来既然现身湘西,必定是胜券在握。反之湘西王肯定危在旦夕,且不说湘西王如何自保,戚大人又是否能救得了湘西王,单就戚大人效命于湘西王,却要保住意图谋逆的瑞侯这一桩,恐怕就于情于理都不适合了。”

    “闵先生说的极是,唉……”戚台寅明明已经收到了穆东来兵临城下的消息,面上却依旧十二万分真诚的赞同道,“我虽然明白这些道理,却有我的难处和苦衷,只能选择二者皆保。”

    “识人”与“知人善用”并非是帝王专属之策,也是每一位兵法与谋略大家必须精通的学问,否则“人和”就不会位列“天时地利”之后,成为第三种左右胜负的关键所在。

    乱世之中能人辈出,大致可归类为三种:其一,伺机而动的野心家,如张杞辰等;其二,忠臣良将,如付寻松、居忠等;其三,趋炎附势的奸佞嗜杀之辈,如左丞相卢立、于仁等。野心家和忠臣良将闵墟容都见过不少,奸佞小人更遭遇过不知凡几,偏偏戚台寅不是其中任何一种,因而他才选择了王侯皆保这条路。

    闵墟容之所以会选“瑞侯意欲谋湘西王座”来解自己之危,便是估算过前三种选择,奈何戚台寅此人偏偏超出了他的预料。

    戚台寅那番愁苦演得是淋漓尽致,只有他自己知道里面有多少真意。

    放眼八郡,逻桐善战而常有征战,龙泉泰宁而不欲争锋,是“乱”与“定”的两极。湘西本身就像将逻桐与龙泉揉捏在一水之隔的泊水两岸,内政也因此成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尴尬局面。

    战湘西是彻头彻尾的军代政,寻常文官只身连府衙门都不敢出,出了事也说不上话、做不了主。定湘西与之正好相反,流民泛滥之前,几大城池近乎夜不闭户,湘西王重文轻武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否则也就不会把湘西水军令交给戚台寅这一介文臣来代执。

    所以,湘西不止在三郡同盟中位置尴尬,在八郡中的位置亦如同内政一般。

    战湘西之乱,如非没有瑞侯手中悍不畏死的傀儡兵,根本没有能力镇住,否则当初也就不会为穆东来封侯。可战湘西却一心主战而不事生产,成为军备方面堵不住的窟窿,自然拖累了定湘西。

    而定湘西南面的逻桐不可能不觊觎湘西,因而湘西就不得不防,而只靠水军是敌不过储兵百万的逻桐,三郡同盟也就成了湘西口中的鸡肋,战湘西就是定湘西最好的防线。

    这泊水两岸的湘西便是如此相互寄生、相互掣肘却离不开彼此。

    闵墟容所考虑的三种选择都是以戚台寅有私心为考量,若他有心,那他就会选择做个伺机而动的小人。若他只有忠诚,那他必然必须带水军与穆东来的傀儡兵死战。而水军上陆与骑步卒征战之孰优孰劣,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会如何。

    这就形成了一出环环相扣的死结:穆东来有悍不畏死的傀儡兵;水军必须驻守在泊水威慑逻桐;湘西不想孤军奋战就必须保湘西王;穆东来却对三郡同盟不满……

    其实并非戚台寅没有私心,只是闵墟容没能看透他古怪至极的私心。而穆东来、湘西王、三郡同盟以及他手里的湘西水军四者,在他看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要在这时候乱蹦,那这条绳上拴着的人都得玩完。

    “实不相瞒,”戚台寅任由闵墟容一番长篇大论后,才道,“方才已经收到瑞侯兵临城下的消息。”

    闵墟容:“……”

    瞬息之间,闵墟容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戚台寅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二人此番已经是第三度照面:第一回后者拆穿了前者;第二回前者瞒过了后者;第三回双方势均力敌到现在,却在戚台寅选择二者皆保后,闵墟容忽然琢磨不透此人了。

    “闵先生大才。”戚台寅十分恭敬地冲闵墟容拱手,“想请先生为区区出一计两全之策。”

    不等闵墟容开口,又补道:“只要先生愿意赐教,区区就可保证平安把先生送到任何您想去的地方。否则……”

    他二度一顿,才道:“否则,就只能暂时委屈先生在我这湿冷的船舱里做长客了。”

    戚台寅把威胁说得十分委婉,闵墟容却再也不敢小觑此人。

    既然瑞侯已经兵临城下,坐实了谋逆之举。这对峙双方无论哪一方赢了,都会置对方于死地。

    早些时候或许是二选一:保不住瑞侯,战湘西就危矣;反之定湘西危在旦夕。现在却已不是战与定的问题,而是整个湘西都危在旦夕。

    闵墟容忽然明白了戚台寅想法——如今湘西王城已经被困,戚台寅必须想个法子赢过瑞侯,又要想个理由劝住湘西王暂且不杀他,好让他戴罪立功,如此才能保住“完整”的湘西。大世本就乱,多郡混战已属常态,此时湘西内部要是依泊水南北而分,势必两边无法互补,会被迅速鲸吞蚕食。

    “唯今的关键并非保谁不保谁,而是湘西王根本就不能败。”闵墟容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必须要让瑞侯主动撤兵,之后再由戚大人从中斡旋,这样湘西的兵力折损最少,穆东来才有戴罪立功的可能,这湘西才保得住。”

    闵墟容字字珠玑,正好契中戚台寅所思所想。

    戚台寅忙道:“想来先生心中已有奇策。”

    闵墟容摇头,道:“寻常大军溯其根源,不过是粮草辎重与将领诡道,瑞侯的傀儡兵却并非如此,他们可以不吃不喝、无痛无觉的杀戮。”

    戚台寅:“那……?”

    闵墟容:“奇策我没有,奇景却有一处,或能断其根源,迫其退兵。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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