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
“四年前的我的确没有夙愿,现在也不同了。”
寒初珞再度走到仅距白景一丈的位置。
他说:“你是白景,我是饮蝉者。”
他将手中那枚流光溢彩的蝉壳递向白景,笃定道:
“你是高悬的天意,你不能欺骗我这一介凡人,你还欠我一个‘夙愿得偿’。”
“可笑。”
白景再度嗤笑一声,却未再施舍半句言辞,背身便走。
寒初珞急忙纵身跟上。
白景子息本就可拟万象之态,甚至乍看之下能让人误以为是行云流叶,惊鸿照影与之相辅相成,每一瞬都宛如雷霆过云,可惊掠数丈之远。
而寒初珞本以为那无法琢磨的踏雪无痕与融入万象的行云流叶两者融合一,肯定跟得上那特殊的惊鸿残影,可他依旧追逐不到。
那就像是过往岁月如流光飞逝,凡人再是如何痛心疾首,也追逐不到一片衣角。
可他必须逐到!
一道仿若发自血骨深处的呐喊从寒初珞心底迸出,无数通往高天的台阶霎时占满了他的视线,为他洞开了那凡人渴望而不可及武道通路。
寒初珞拾阶而上,逐一经过洞开的巨大门扉,一口气经过六扇大门。
入武第六层,竟然只能堪堪看见白景的背影,根本无法与其并驾齐驱。
寒初珞攀爬着仿若永无尽头的阶梯,可无论他如何攀爬,却看不到那应该存在的第七扇大门——那入武之巅、那唯独武神能踏入的入武之巅,他当初为何能轻而易举地踏入,现在竟是完全想不起了。
一刻过去,三刻过去,一个时辰……依旧遥不可及。
太过遥不可及了。
可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明明近在咫尺,可就隔着那一丈。
就因为他是舍弃所有而成就“唯一”的天,而自己却是脆弱的凡人吗?
那他不如放弃为人吧!
下定决心的刹那,白光骤然闪现,犹如缠绕全身的细丝,第七道门扉忽然出现在他眼前,阻断了那方才还永无止尽的石阶。
它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而后逐渐扩大,直到彻底敞开地那一刹,迎接次代武神步入其中。
入武第七层——极境巅峰。
踏雪无痕与行云流叶都不复存在,变成一种似是而非的存在。
它快如无形功,无需借力,如同惊鸿照影,更好似行云流叶般无声无形融入万象风景……
寒初珞的身法变得越来越快,快到最后连十成功力的惊鸿照影与白景子息都逃不开那仿若流光、仿若无形、仿若骤风利刃的奇怪行武。
当白景睚忻意识到惊鸿照影已经摆脱不了寒初珞时,二人早已经离开沁园,来到俯山群落深处。
寒初珞飞快靠近白景,就在他即将跃过那白景子息的一丈内时,白景竟然不再背身离去,反而突兀地转身朝他袭前来。
白景睚忻不急眨眼的刹那便到了彼此相距一臂的距离,陡然朝他挥拳。
寒初珞闪躲不及,脸上挨了一记狠拳,牙齿磕破了唇角。
白景一拳击中便向后骤退,再度拉开彼此的距离,停在一丈开外。
复杂的表情从他面上一闪即逝,接着再度归于不喜不怒,定在寒初珞的脸上。
寒初珞一侧牙齿松动,口中满是自己血腥味,却反而得益于那一记拳头,笃定了自己所有的猜测。
答案让他脱出入武极境,什么武学招式都想不起来了。
面前的“非人白景”拥有极致的才貌天赋,付出了数倍的努力,孤身爬过了无数艰险的绝望,若是没有白景的身份,别人不会畏惧他,甚至会追捧、崇拜他,应当是众星捧月,而非闻风丧胆非人存在。
就因为身为白景,凡愚只能臣服于他,跪拜于他,并且……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他”。
“果然。”
一切猜想都合情合理。
“果然如此。”
凡愚都以为白景即天已是极境,身为白景之人却不以为然。
他持有天意,却不止是天,还是掌握凡人学识巅峰的沁园之主。
即便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依旧是那个固执的要与命数为敌的“沁睚忻”。
“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肯定有想过办法。”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白景眼底再度划过一丝恐惧。
寒初珞敏锐地捕捉到了,更加坚定了自己猜测。
“我想得没有错,你果然想出了法子。”
白景哑然一瞬,来不及打断就听见他说。
“你果然有法子驾驭子息。”
“……”
“我在葬河河道没有看错,你为何不承认?”
“你看错了。”
“撒谎!”
“我没有必要撒谎。”
“可你就是在撒谎!”
“……”
白景睚忻再度闭口不言。
“虽然只有极短的一瞬,可你的确彻底驾驭了子息之力——是因为‘呼吸吐纳’吗?”
寒初珞径自道:“‘他’做事从来不止有一种用意,当年遇到及第时,‘他’给人治了旧伤,为的就是及第所掌控的那种独特的呼吸吐纳之法,不是吗?既然及第能在一刹间摒除自己所有的呼吸,白景子息也是由白景的呼吸与万念合一形成的古怪屏障,道理应该是一样……”
白景嗤笑一声,打断道:“这不过是你可笑的臆想罢了,你……”
“不是!”
寒初珞笃定地反驳。
“从你拾起‘重凌’的发饰戴到自己头上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发现……”
白景:“什么?”
“‘你’虽然不是‘他’,却也不是曾经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