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你要做什么?”。
沁睚忻轻笑一声,却不回答。
他已入主了躯壳,只要他想,还有什么办不到?
“不行!”
寒初珞窥见他眼底杀意,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你不能……”
“不能如何?”
“不能杀人。”
“是么?”
神魂轻而易举的闪身绕过了他,温和且讽刺地笑了。
他诛心地说:“你用法则屠了多少人,莫非已经忘了?”
“我……”
寒初珞张口结舌了数息,才艰难地说。
“我记得。”
“既然记得,”沁睚忻反问:“你还有何资格阻止我?”
他的反问让寒初珞默然。
“这世间在我手中会成为最恣意驱策的玩具。”
他朝寒初珞伸出那只布满伤疤以至于看不出掌纹的左手。
“你若是愿意,可以与我一同纵横,行遍八郡山水城池,看遍世间众生……”
他温和的声音带有无比的诱惑,过往随着他的话语逐渐浮出,仿若历历在目,轻而易举的蛊惑了凡人:
少时那人坐在客栈里摊开手掌之时;从市集东头吃到西头的恣意;挥金如土的施舍乞丐……那个会笑,会闹,会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却在惊天动地的大事面前平静如水的少年,逐渐从沉寂多时的记忆深处浮出,与那月白色的山水流云纹一起飞扬过眼前。
“你和我可以像以前那般。”
清冽的声音温和地呢喃着。
“像少年时那般,一起……”
对上寒初珞的眼睛,却只有一片冰冷。
“不!”
不知什么触动了寒初珞,使得他陡然清醒过来。
“不可能!”
同样绝世的面孔,一者眼底藏着百般情绪,一者只有冰冷无情,仿若这世间无一能入其眼。
他们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二者!
寒初珞当即否定道:“你根本就不是他,我们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永远也不可能!”
“唉。”
沁睚忻闻声轻叹,却并不失望。
“真是可惜,你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他说:“我还以为,你能多被我骗一会儿,至少能让你无知无觉的……”
他的尾音陡然隐没,寒初珞则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打算如何?”他问。
“你竟如此戒备于我,这可真让我难过。”
沁睚忻轻叹一声,改道:“其实你身为饮蝉者,竟能舍得‘夙愿得偿’,来成就一个‘完整’,的确已经是难得的旷古之举。”
沁睚忻尽可能收敛起眸底的冷意,维持住自己温和的虚伪表象,对寒初珞浅笑。
他笑得是那般悲天悯人,却让寒初珞不禁打了数个寒噤。
“你到底……”寒初珞警惕道。
“我很感激你。”沁睚忻打断道。
寒初珞:“……”
沁睚忻说:“我真的很感激你。”
寒初珞微皱起眉,不确定道:“你感激我?”
“是啊。”沁睚忻说:“若不是你把空蝉的夙愿用到了我的身上,我也没可能重返世间。”
“什么意……?”
寒初珞尚未问完,就见沁睚忻温和的语调陡然褪尽。
“……可你若敢继续自不量力的阻碍我入世纵横、灭尽凡愚,那……”
寒初珞闻声急向后退开一丈,几乎就在他后退的同时,沁睚忻脸上的温和已经消失无踪。
他周身带着能压断人脊骨的无形威势,突兀地以那“一丈”能消灭一切不臣者的怪诞力量栖近寒初珞。
“我跟‘他们’不同,我利用情感,却从不手下留情。”
他边说边动用了能让任何凡人眨眼喋血而死的力量——除非臣服于白景。
千钧一发之际,寒初珞本能的祭出了伐虎法则,勉强抵消了大半子息之力,却如同被巨山压顶,整个脊背都弓了起来。
他的喉中当即翻起一阵腥甜,接着喋出一口血来。
他给自己的血呛得连咳数声,脸色如窒息般由白转青。
此前他无畏的踏入白景睚忻的一丈,是早已笃定对方能驾驭子息之力,不可能危及到自己的性命。
现在却完全不同。
他原本不懂旁人对白景的恐惧,也不明白生死的可畏,从始至终都怀着一种执拗的坚定,仿若只要认定了目标,就能一往无前。
却在此时此刻、在身持的法则与白景子息相冲时,陡然明白一种能让他退怯的恐惧。
白景子息是一种未曾历经过就永远也无法理解的恐惧,而经历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它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可怖活物,围绕在白景周遭一丈,惩罚任何胆敢跟白景呼吸同样空气的所有凡人,以一种压毁任何尊严的阵势,诛灭妄图与天同齐的大不敬的罪人,带着必须要将人从这世间根除殆尽才能罢休的决绝,毫不留情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