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江雪门。
在赤水以北热得恨不得打赤膊的时节,此处却有雪花纷飞。
半壁山附近的雪下得极大,若不是地上有热石铺成的小道,无需片刻就会被那漫天飞舞的大雪埋得寻不见路。
“好大的雪!”
一位身着玄衣的人轻而易举地越过一片迷阵,落入院墙之内,却不急着避雪,也不怕雪水沾湿靴面,反到专门踏足那些过没铺热石的地方,如同一只淘气的幼兽,非要在雪白的毡子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只是踩雪他还嫌不够,两只手都摊开在眼前,藉着每一次无形力量的短暂间隔,接住落向自己掌中雪花,兴味十足的盯着它们,直到雪花尽数融化为水滴,从他指缝间落下去。
“雪可真有意思……咦?”
落雪尚未玩够,他抬眼又看见了其他东西。
“这是赤水珊瑚吧?哎?怎么一碰就折,比琉璃还脆……”
江雪门本来就有不少赤水珊瑚树,寒家陆续送来更多之后,更是摆满了门主居处的周围,宛如一片火红的珊瑚林。
玄衣人发现掰珊瑚树更好玩后,果断放弃了雪,变本加厉祸害起了那些脆弱的红色枝杈,把它们逐一掰碎,再跟散花似的往雪地上洒。
完成杰作后,他甚至还有雅兴欣赏那白底缀红的“画卷”,觉得十分好看。
“门主,您可回来了。从听说您把江雪门交给了寒珀,我就以为您不打算回来。您要去哪怎么不说一声?一门上下都担心死了,只要您一句话,我们都可以跟您一起……喂!快住手!”
江雪门的大管事——红烬话没说完就卡住了,认出那不是寒初珞的背影,还看到他在祸害珊瑚树,直接倒抽一口凉气,险些背气过去。
赤水珊瑚生于赤水下,既如霞光般绚丽又如琉璃般脆弱,开采和运输都极易折损,所以越是完整的越能成倍值钱,对很多世家高门而言,庭中能否、能摆多少赤水珊瑚本身就是门第底蕴的彰显,至于那些小到一定程度的珊瑚块,反而跟寻常金银差不多价,远没有整株来得精贵。
自从归墟来江雪门主居所暂住,对每日络绎不绝找上门来挑衅的江湖人简直烦不胜烦,便亲自在周围布置了不少奇玄迷阵,所以这么多赤水珊瑚树即便不入库、无人看守也没有人胆敢来偷。
眼前这位一身玄衣的不明人士不知道怎么闯过了阵法,还祸害了好多珊瑚树,可想而知红烬看到的时候有多么的心痛。
“你是哪位呀?”
红烬离那玄衣人比较远,不止看不到他长什么模样,却能看出古怪身法——那种能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的行武与门主寒初珞自创的行武十分相似。
玄衣人置若罔闻,继续祸害赤水珊瑚,气得红烬直跳脚。
“你是不是来找门主的?”
红烬藉由那轻功隐约觉得那应该是与门主有不少渊源的旧识,便没有把话说死,开口也没有直接质问他损毁赤水珊瑚之事,否则她真是想求求此人高抬贵手别再祸害那么精贵的东西。
对方依旧没有回话,继续专注的掰珊瑚玩儿。
红烬别无他法,只得上前打算阻止。
“别过去。”
熟悉的粗布白衣背影陡然出现在红烬面前,挡在了她的面前。
“门主是何时回来的?”红烬早已对寒初珞的神出鬼没习以为常。
“方才。”寒初珞道。
“门主要离开江雪门的事情我们都听寒珀说了,我们……”
红烬急忙把刚才表的衷心迅速拿出来再表了一遍,换得寒初珞的一点头。
“想跟就跟吧。”
他简略地答完便一脸严肃地皱着眉警告红烬:“那位是白景,你,还有其他人,都切忌不可近其一丈。”
“……啥?”红烬差点失声,“门主你说他是什么来着?”
“我是白景。”忙着祸害赤水珊瑚的沁睚忻不忘听了一耳朵,甚至开口添乱道,“正是‘白景麒麟帝’里的非人白景。”
他的声音摇摇飘来,带着清冽的调子。
“小姑娘,要不要跪下来求求我?跪求天意降临人世间的白景可是能得到天下的哦?”
“……”
红烬双眼瞪如铜铃,张大着嘴巴半晌合不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挡在自己面前、把她和白景隔得更远一些,唯恐她被祸害的寒初珞,表情登时用精彩纷呈都不足以形容。
“这、这……”她知道寒初珞从不撒谎,更不会撒这种一揭就穿的谎,更何况正主都承认了,登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忙压低声音问:“门主捡些奇怪的江湖人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连白景也往门里捡?”
寒初珞:“……”
“捡”了白景的他登时不止觉得这话十分耳熟,还被噎得半晌发不出声音。
许久他才轻咳一声,无奈解释:“不是捡的。”
白景要这么容易捡回来,那满地都是白景了。
红烬愈发狐疑道:“那门主这是要问鼎天下、成为天帝了?”
寒初珞:“……”
他再度被红烬噎个半死,难得恼了,厉声道:“也别信他那满口胡说八道的跪求和天下!”
红烬:“……”
她自然是听得出门主口中的迁怒之意,简直十分无辜。她很想辩解自己不过就是随口一提,不过老实人生起气来最为可怕,脑袋灵光的她在出声前果断选择了闭嘴装傻。
“那……”
红烬其实更担心那些被祸害的珊瑚树,她小心地觑了一眼寒初珞,见他面色一派平静,丝毫不心疼被糟蹋了珊瑚树,只得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捂着胸口,腹诽道:这一个“神”一个“天”的败家玩意,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寒初珞自然听不到红烬的腹诽,他甚至想不明白沁睚忻为何要来江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