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门大小事宜很能拿得出主意,有着与年纪不相称的眼界和手段。于私她不过是位十六、七的少女,正是容易心悦于好看的东西与人的年纪——即便世人皆称“白景非人”,可面前这位拥有绝世好皮囊的白景只要收敛了无形的威势,光凭他那一张脸就足以糊弄大多数人,很难将之认作怪诞高悬的“天”。
这种一个笑容就足以蛊惑人心的存在,着实让红烬无法拒绝他口中的“小忙”。
眼见方才还为赤水珊瑚痛心疾首的红烬差点被几句话外加一个笑就给带跑了,寒初珞登时觉得十二万分头疼。
“咳!”
他忙咳嗽一声,把红烬往身后一挡,后者这才回魂。
“沁睚忻!”寒初珞不悦道,“你又想干什么?”
“那个……这……”躲在他背后的红烬则脸上登时有些发臊,想狡辩几句,然后发现自己怔了如此之久,着实没有什么好辩解的,谁让那位白景长得那么好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红烬躲在寒初珞背后悄悄吐了下舌头。
寒初珞:“……”
他无奈一默,皱着眉,十分警惕地问沁睚忻。
“你来江雪门做什么,又想要红烬帮你做什么?”
“不用如此防备我。”沁睚忻温和地将寒初珞的怒意置若罔闻,直接一口道破了对方的忌惮,“我不会对江雪门里的人不利,也不会杀你身边的小姑娘。”
红烬闻声无由来打了寒噤,仿佛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恐惧。
沁睚忻轻描淡写的言语很明显在说,如果他想杀,她恐怕在照面的一刹那就已经死了。
寒初珞听见对方的保证,眉头反而拧得更紧了。
之前赶路时他没注意到,等到了江雪门,他才后知后觉的警惕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问。
“你要红烬帮什么忙?”
“白景三魂”之间的差别,离奇到无法用常理来衡量。
抛开最先接触的命魂不提,单就此前仅照面过几次的天魂就能看出二者的天壤之别。
天魂有一种与生俱来孤高,无论做什么都鲜少跟人解释。即便有人去问,他至多施舍寥寥数语,平时连话都很少与人多说。若说他对凡人持有“根除”的恶意,那也是显而易见的恶意。这种放在明面上的“恶”,只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防范。
反观沁睚忻却是跟白景睚忻正好相反。他就像拥有无数张易容的面孔的孩童,能轻而易举地掩藏起全部本性,即便心下清楚必须忌惮亦是防不胜防,更便于他“随心所欲”。
此前他就故作出一些洒脱,真正的举动却都任性到近乎恶毒,凡事都只凭自己高兴……更可怕的是,他还时常能假装出一副温和的面孔,很容易就能欺骗到旁人。
以往寒初珞不敢细想“白景三魂”之间如同鸿沟的差别,现在却不得不仔细琢磨。他必得从中找出三魂的关键所在,因为他相信既然沁睚忻能重归躯壳,命魂一定也能。
可空蝉已用,他还必须思索出其他的法子。
而在想出这个法子前,他必须盯着沁睚忻,尽可能阻止他的恣意妄为。
寒初珞虽然拦住了红烬,却阻止不了沁睚忻。后者仔细的把他要红烬帮的“小忙”说完,使得珞红二人的脸色登时都有些奇怪。
红烬看向寒初珞,直到他颔首,才承应下来。
“我这就去办。”
她说完便快步走了,留下寒初珞微皱着眉,疑惑地盯着沁睚忻。
“为何是‘不可阻拦来人’?”他问。
“你本来不也如此打算么?”沁睚忻反问。
“我……”寒初珞刚要辩解就被打断。
“否则那小姑娘听到我的‘小忙’,为何完全不惊讶?”
沁睚忻温和一笑:“同样是瓮中捉鳖,只是你这瓮中本来等的是别人,现在被我拿来一用,又有何不可?”
十数日后。
诸多黑影趁夜如入无人之境的通过巡视稀松的江雪门,不过半个时辰就探遍了这偌大“城池”,汇聚到那被无数迷阵庇护的江雪门主居处四周,将它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切准备妥当,黑影联络外围等待的接应,到月上中天时,打了个呼哨。
领头之人驻足低声询问身侧:“这迷阵可解否?”
“自然。”旁侧声音答,“不及沁园半分。”
阵法悄无声息被破解开来,无数身手拔群的蒙面死士轻而易举地通过,如同暗流般源源不断地汇入其中。
最外两列执锐向外,中间两列向前推进,将那偌大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其余两列则与外侧的列队背靠而立,直往江雪门主的居所而去……
这么多的人来回于此,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若百鬼夜游。
终于,密集的队列由中央分开,恭请他们的主人沿热石铺成的道路来到了万径飞鸟局前。
“这就是星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