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府,南开门。
这扇通往南开天的门扉被开到最大,可容纳十二辆马车并排共行的宽阔道路被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辎重车占满,两侧则是列成长龙的、延绵不绝达数十万之多的天帝兵先锋营。
以往天帝兵先锋营需要借道天都府时,必然经过南开门,而若要去往大开天,就必须先入天都府,再走偏东、靠近山影神壁的影开门,或靠近龙首渡的广开门。
大军借道天都府,所经道路两侧宵禁数个时辰。
被宵禁在家的天都府外城百姓都提心吊胆,不得出户的南开天百姓却是见惯了大场面,个个不吵不闹的贴在门边,还有些住在大道两旁胆子大的人,都贴在相邻的墙根,小心翼翼的听着声音并与左邻右舍隔空交谈。
“这都一个时辰了还在宵禁,少说也得有……这个数。”
一人在墙壁上敲打了三下,隐喻有三十万之众。
“能出动先锋营过半的兵力,此番战事肯定只大不小。”
“别说这些了,我田里的稻子还没来得及收,希望今夜不要下雨。”
“田?那可是军田,贻误要军法处置,你早干嘛去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着那几块破田?这是要出大事了。”
“就是。兴兵耗粮翻倍,这么大阵仗,恐怕得从大开天调……”
相比到处窃窃私语的南开天百姓家,全营开拔的先锋营驻地却是只有一个人在说话。
“第三十座城了。”高行厚从余宿刃手中接过雉鹰送来战报,边掰着手指往前推算,边搓着下巴道,“虽然沾了流民暴/乱的光,从西进东龙泉到现在不过才一个月,竟然快把小半个东龙泉给拿下了,这穆东来果然不容小觑。”
龙泉郡地广,常以运河东西来称。
西龙泉是王城、入天都府的官道、天都府南门、虞宫羽山道等多要冲汇集之地,乃为龙泉左将军驻扎。东龙泉则是右将军驻扎,其北靠骊山、南临泊水,即便时有泛滥,亦是药材和矿石的宝库,更在靠近泊水的广大平原上有万倾良田汇聚,乃是仅次于虞宫的产粮沃土。
东西两边繁华不相伯仲,东龙泉驻兵甚至比西面要多,奈何穆东来兴兵的时机太好,内忧外患的右将军毫无招架之力。
穆东来得了好大一个便宜,高行厚却替他纳闷不已:这瑞侯厉害归厉害,可他为何要扶持个病弱的小姑娘坐王座,却不自己称王?就好似那王座忽然也跟天帝一样需要天启来选,而不是有能力就能上位了。
“可惜了。”高行厚痞子似的吧唧了一下嘴巴,颇有些遗憾。
若是能在诸郡征伐中碰面,他与穆东来的胜负定然能呈六/四之势,不会像其他几郡如此不堪一击,定值得他倾力一搏。
“以往没看出来这穆东来竟是如此能征善战。”
高行厚思考时便会自言自语,身边的人早就习以为常,宁坅却不知道,从旁听了不少,却全然插不上话,直到此刻才敏锐地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问:“穆东来曾投效过逻桐?”
高行厚也不避讳,颔首道:“是来过,却让我差人给轰出去了。”
宁坅不解:“为何?”
高行厚苦着脸,似乎不愿意提及。
借势谋算乃是高行厚最擅长之事,别人谋之一二,他背地里算十计百,识人用人自然是他必不可少的天赋。犹如他待宁坅,若是没先让人给宁坅治伤,将一招怀柔用的不卑不亢,又如何故布疑阵并博取信任?
他又岂敢只带一个余宿刃就来先锋营,甚至不害怕宁坅反手置他于死地?
穆东来之于高行厚,就好似他此生唯一一个识人用人的污点。
“世人皆知吾王好武。”余宿刃暗中偷乐了很久,见宁坅好奇,早就憋不住了,当即倒豆子一样道,“穆东来到逻桐时,随身带了几个跟随他的能人异士。”
穆东来当时跟高行厚吹嘘了大半个时辰的血祭、酬勤、天道、天命等等之说,唯一的要求只是给他血祭的便利,他便愿意效忠逻桐,还会给王迎来种种加持,拿下八郡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余宿刃十分不怕死地幸灾乐祸:“反正穆东来洋洋洒洒说了大半个时辰,唯独没说他会带兵打仗。”
宁坅:“……”
宁坅听得简直哭笑不得。
穆高二人,竟然能在不得重点的同时又鸡同鸭讲到如此地步,着实不易,也就无怪乎高行厚看穆东来屡战屡胜,难免为自己错失此等将才而痛心疾首了。
宁坅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绝对不信现在占据除天帝宫之外整个天都府卢立有本事拿到天都府兵符,也不相信他能将天都府悄悄易主的消息藏的如此严密。那就可能是助卢立脱逃的高行厚,或者某个真人不露相的幕后之人。
“宁坅将军真的心意已决?”离开先锋营前高行厚最后一次问道。
宁坅不置一言,只是颔首。
他与高行厚结为友盟后,几次三番试图打探他是如何得到天都府,却被巧妙的避过了,更鼓动了他对元帅金印出手,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借高行厚之手,以借道天都府为助益。
所以他们俩个相互来回试探了数回合,表面上维持着满意的神色,心底却又都觉得对方心思深沉,必须小心忌惮。
“怎么觉得这天帝兵先锋营见面不如闻名?”
高行厚态度骤变,痞子似的打了个斗大的哈欠,抹着眼角泪说。
“宁坅大将军别怪我说话难听,我这个人是有些心直口快。”
宁坅自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心直口快之辈,只是没必要拆穿也能揣度他想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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