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笑了。”魏思温慢慢后退,直至后背顶在了冰凉墙面上,“我跟那小子才认识几天啊,怎么可能比对金通镖局的人还亲呢?”
“哦?对我们亲?”大汉笑得更为可怖,“若是真和我们亲,你就脱了裤子让大爷们爽一下,凭你这一晃就碎的小身子骨,爷们几个指定能把你碾成粉末。”
魏思温苦笑道:“别啊,我都有好几年没洗澡了,可别辱了您的命根子。”
“少他娘的废话,你到底脱是不脱?”大汉瞪眼喝问。
魏思温低头抿起嘴唇,想着今日又是少不了挨一顿打。果然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呢,刀疤脸的大汉就不耐烦了,一拳掴在魏思温的脸上,向周围兄弟命令道:“把这小子给我扒光了,明儿吊到城头上去。”
“我看谁敢。”
话音刚落,一柄隐隐泛着淡红辉光的长剑从空中砸下,立在魏思温和刀疤脸大汉的中间。众人惊愕地转头看去,只见一面沉如水的公子缓步走来。
魏思温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嘴角的血迹大骂道:“姓杨的,你小子他娘的有没有点儿良心,非得我挨了一巴掌你才肯出现吗?”
杨佑安扬起嘴角笑笑,冲坐在地上的狼狈男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后食指一勾,出鞘长剑飞回他的手上,只剩下剑鞘仍然立在魏思温的面前。
打斗声响起。
一旁看戏的魏思温吐出一口血沫,撇了撇嘴。他并不担心杨佑安和这些金通镖局用来对付自己的小喽啰打,而是仍在小心眼地责怪他不早点儿出手。
不过仔细想想,这姓杨的也够意思了,他魏思温这辈子没少挨打,但挨打过后还能给买两个肉包子的,姓杨的是头一个。
魏思温记不得自己恨过什么人,因为太多了记不住,但他总会记得一些以稀为贵的恩情,比如多年前的大雪天,自己缩在树下快要冻死的时候,有个男子递给他一壶烈酒暖身。再比如来古城的路上,每次都故意不吃最大块的肉而把肉留给自己的杨佑安。
恩一头,怨一头,二者向来难以平衡。
魏思温觉得地上凉就改成蹲着,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唇角。
不远处的屋脊上,一位老者盘膝而坐,膝上横着一把五弦古琴,笑意吟吟地看着巷中的打斗。
“爷爷,你要找的人是不是用剑的那个哥哥呀?”红衣衫的小姑娘抱膝坐在老者的身旁,天真问道。
“你说他呀。”老者捻着古琴上的一根琴弦,悠悠道:“这位公子确实有点儿意思,连爷爷都说不清他那身玄妙气机出自何处,如果勤恳不辍的话,再过三年五载,没准真会有些成就。不过爷爷这次来旧梁古城,不是为了这位公子。”
“那……”小姑娘皱了皱眉头,瞧着蹲在墙角差点儿被人扒光的魏思温,忧心忡忡地问道:“爷爷,您说的奇才该不会是那个怂包吧……”
“怂包?哈哈哈哈。”老者抚胸大笑,“乖孙女,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不少怀才不遇的人,但是也有很多怀才不露的人,这位才不是什么怂包。”
小姑娘把眉头锁得更紧,轻摇了摇头,似乎还是不愿相信。
老者敛起笑容,提起一根琴弦将它拉伸到极限,说道:“好好瞧着,爷爷证明给你看。”
巷中,杨佑安敲下最后一剑,满地黑衣□□打滚。当他转过头去看魏思温时,这货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杨佑安瞧着他嘴角未擦净的血迹,还是忍不住笑,拔起他身前的剑鞘,尽量平静地说道:“知足吧,我没等到他们把你扒光了再出手就已经很义气了。”
魏思温伸出两根手指头,气愤道:“义气,你也配提这两个字?”
杨佑安笑意更甚,归剑入鞘,说道:“那我明儿给你买只烧鸡道歉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魏思温低头嘟囔道,敲敲蹲麻了的小腿,右手却忽然间在半空中顿住,猛然转头望向杨佑安,果然见一根细不可查的银丝穿过夜色,在杨佑安的颈侧划了一道血口子后钉在了墙上。
杨佑安惊诧地盯着这根银丝,顺之望去,瞧见屋脊上,披着一身清冷月光的抚琴老者。
老者笑容和善,好似弥勒佛陀。
杨佑安冷脸拔剑。
老者面色中却转而露出了几分歉意,抬手一拨,银丝随之颤动,杨佑安体内气海蓦然滚如沸水。
魏思温愣住。
杨佑安强忍下上涌的血腥之气,心知来者不善,一手紧握手中之剑,另一手拔下嵌入墙壁的银丝,绕在掌中,用力一拽,提剑向那老者掠去。
老者眼中略显讶异,刚刚一弦虽不至死,但也应该足以让这位剑客吐血昏厥了,事到如今他竟还有力气提剑而来,难得。可惜老者的目标从来不是他。
琴弦又断了一根,带着如雷的力道砸在杨佑安的胸口,将已经掠近了的他生生拍回地面,愣是砸出个凹坑。
魏思温仍然呆愣着。
杨佑安自飞扬尘土中抬起头时,已是吐血不止,黑乎乎的血迹沾湿了一整片衣物,但他撑剑支起上身的时候仍不忘向魏思温看去,嘲笑道:“你傻啊,不知道趁机会逃?”
魏思温动了动喉头,连滚带爬而去。
“胆小鬼。”杨佑安笑骂一句,艰难站起身来,嘀咕道:“跑得越快越好,我怕是撑不了多久。”
老者眯了眯眼睛,露出些许赞叹之色。
小姑娘再次撅起了嘴,鄙夷道:“真逃了啊。”
“没有。”老者沉声道。
话音未落,刀锋似飞虹,踏地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