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绘精致的壁画。
壁画中,一位红袈裟的老僧坐在漫漫黄沙间,袒露着半边肩膀,正在割肉喂鹰。
老僧神态安然超脱,满是佛家舍我为苍生的境界。杨佑安淡然一笑,心中生出些许崇敬,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老僧红色袈裟的一角有些凹凸不平,他缓慢将火折子靠过去伸手摸上,才发现那细微的凹纹其实是八个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杨佑安怔了一下,满心的疑惑如江涛波澜,脑海中猛然现出了祺然那张单纯到有些犯傻的脸。
祺然为什么会在地上写出这八个字来?这八个字到底是和青城山有关还是和祺然的身世有关?那晚在草地中,韦元宏提到了一个参合教,难道这其中有关联?
杨佑安心中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出神地在那八个字上摩挲了一阵,某一下用了些力气,竟发现这八个字连带着四周一个区域微一松动,现出一块方方正正的边缘,杨佑安借着方正的边缘扯了扯,那五龙盘绕在顶的传国玉玺便掉落在了他的掌中,玲珑玉玺中,一缕金色玄纹由内而外,一闪而逝。
杨佑安惊诧。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过多地惊讶就听身后棺木发出一阵不太规律的咯哒声,以及柳秦川的轻快一呼:“成了。”
杨佑安转头望去,只见柳秦川脚下原本平坦是石板沿着棺木下陷了半分,她面对着的侧边棺木则弹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中原本静静躺着的一串通体漆黑的佛珠,如今已被柳秦川捧在手上。
柳秦川转过头来时掂了掂佛珠,邀功一般嬉笑,一路跳出机关阵来到杨佑安身边,将佛珠递与了他,此时才借着火光瞧见杨佑安手中的玉玺,不觉愣了一下。柳秦川未曾见过真正的传国玉玺,却也看过一些参合教内流传的绘图,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传国玉玺。不过柳秦川的心思实则也像悬天棺的机关一样精细玲珑,她那淡淡的愕然立刻就再次被笑意取代,毫无破绽,指了指杨佑安手上的传国玉玺,满脸天真地问道:“这东西真好看,你从哪儿弄的?”
杨佑安回头,用下巴指了指画上老僧袈裟上的一块黑洞,道:“柳谷主,你见多识广,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吗?”
柳秦川转了下眼珠,抿着嘴唇摇摇头,“不知道。”
杨佑安低头思量片刻,最终将玉玺和佛珠一同揣进了怀里,对着西夏老国师的棺木行了一礼,而后撇去脸上分外复杂的神情,对柳秦川温柔一笑,道:“多亏了你。”
柳秦川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只是有意无意地杨佑安的怀口多瞟了一眼,暗中捻了捻一直藏在指间的骨钉,提醒道:“公子,出去后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逍遥谷以后的气运,可就靠你了。”
杨佑安点头道:“放心。”
“那就快走吧,这里阴气太重,活人待久了是会染疾的。”柳秦川道。
于是两人沿着狭长洞道向外走,似乎是各有心事所以一路无话,但在快到洞道出口时,却听到了隐隐约约传来的打斗声,杨佑安顿下脚步,回头望了柳秦川一眼。
柳秦川摇头,一脸忧虑,悄声问道:“这里……可就只有这一个出口啊,是进是退?”
杨佑安摘下一柄剑握在手中,反问道:“你刚才碰到什么机关了?”
“怎么可能?”柳秦川信誓旦旦,忽然侧了侧脑袋道:“声音越来越小了,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
杨佑安也侧头去听,那打斗声果然越来越淡,直至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成了幻觉。杨佑安小声嘀咕:“奇了怪了。”
柳秦川戳了戳杨佑安,“出去看看,总不能在这儿让别人瓮中捉鳖啊,不过先说好啊,我是个柔弱的姑娘,所以打起架来你顶着。”
杨佑安瞪了她一眼,懒得费口舌,攥紧了手中剑出了洞口。
然后杨佑安就被震惊得差点儿趴下。
洞外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尸体,看那玄色的长衫就知死的都是墨家的子弟。
但仅仅凭借这些尸首还不足以令杨佑安震惊到如此。真正让他吃惊的,是空地中唯一站着的一个人。
那人正把自己的剑从一具尸首上拔下来,剑尖儿粘稠的血液无声滴在地上,渗入泥土中。
他手中的剑是一柄样式普通的木剑。
那人一袭白衣。
那人满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