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机会,况且这么久过去了,那柄木剑应该已经飞得够远,有足够的冲劲,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地抬了一下手掌仍在渗血的右手,身前沙尘佛像竟也随着他抬起了模糊的右手,指向潘禄的身后。
裴寒音对着远方沉声唤道:“回。”
潘禄瞳孔猛然一缩,这才警觉回神。他向后望去时,只见刚刚逃兵般飞出去的木剑似闪电般飞回,木剑擦撞周身空气的声音如同黑夜长啸的鬼魅,潘禄想要躲闪却也来不及,那柄木剑已从他的肩上捅入,自肋下穿出,然后飞到佛像前伸的右手上。
只是那佛像触到鲜血淋漓的木剑后便轰然倒塌,沙尘四下飞溅,十三颗佛珠黯然失色,静躺在地面。
潘禄最初只觉肩上一凉,沙尘漫过来的时候才感觉到钻心般的疼痛。但还好那木剑刺得偏了,还好这佛像倒塌了,还好他潘禄仍保留着逃走的力气。
沙尘良久才落尽,裴寒音站在沙尘之外的不远处。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杀得了潘禄,也知道潘禄已经逃走,但他没有去追,因为他现在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很是艰难。他披着一缕阳光,踩着自己的影子,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却还是没撑住,摇晃了一下后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无论是谁看见了裴寒音的身影,都会担心他在眨眼间化成一缕青烟飘飞而去,但万幸的是,裴寒音最终也没有化为青烟,只是闭目坐在原处,缓慢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他刚刚用十三颗佛珠和自己的一身剑意请佛,也确确实实请到了一尊模糊佛像,可惜这佛像还没坚持到一招,虽然重伤了潘禄,却也没有让裴寒音好过。
但这一仗过后,裴寒音心里却忽然多了几分踏实,请佛之事已在他心中有了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潘禄按着受伤的肩膀踉踉跄跄地才寻回大漠深处的宫殿,宫殿内的仆人见到如此模样的他都吓坏了,熬药的熬药、止血的止血,忙得不可开交。潘禄只是由着他们去忙,直直盯着前方出神,脑海中尽是那白衣白发的年轻人。
原来那年轻人将木剑推飞之后所挨下的攻击八成都是苦肉计。
为了让自己大意,让自己集中精力发疯发狂似的对付他而不再去在意那柄会从背后袭回来的木剑。
这年轻人够聪明,但也够决绝,有杀人的本事,却也总有一种随时准备同归于尽的心态。
潘禄忽然轻轻冷笑,多年没遇上对手了,他的眼里流转出几分阴鸷。
等到那日晚,裴寒音才强打起几分精神回到客栈,脚步比以往拖沓了不少,好在黑灯瞎火的没什么人注意。
客栈的屋子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本该是冷冷清清,但当他疲累地推开门时,却见桌上餐饭齐全,屏风后,洗澡水也已备下,一应器物布置得不知比柳秦川那半吊子的丫鬟弄的强了多少倍。
裴寒音回头疑惑望向笑脸温和的客栈掌柜的。
客栈掌柜客气地躬了躬身子,道:“公子安心住便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唤小的,小的一定尽力满足。”
裴寒音蹙了下眉头,继而又舒展开,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心安,点了点头后就进了屋子阖上屋门,他用手指头想都知道,定是杨佑安走之前连哄骗带威胁吓唬地向客栈老板打了招呼,没准还诓骗柳秦川的银子付了不少银钱。
那家伙向来就是如此,总在一些他人不常注意的细节上下功夫。
就像现在,率先跳下马车的杨佑安抖落开一件外氅,递给车内畏畏缩缩的柳秦川,道:“披好再下来,风很凉。”
柳秦川哦了一声,披上外氅后边向手中呵气边下了马车。
马车外行人来来往往,熙攘不绝。
杨佑安微仰着头,神色复杂,柳秦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不远处,高耸城门上的两个字:
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