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逸不语,只是垂下了头,又听杨佑安小声继续道:“你以后做事可别这么冲动,难道你想让蜀中的那个姑娘再也等不到你?”
倪逸闻言满脸匪夷所思地抬头,但只见杨佑安甩了缰绳而去,片刻后便没了踪影。倪逸向那方向望了片刻,而后独自牵马回还,扶在长刀上的手悄悄移开了几分,触到腰间一枚不起眼的墨黑色玉坠,疲惫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柔情。
随着杨佑安的离开,长安皇城内的气氛开始出现变得微妙,谁都心知肚明,蓝家叛出北燕的路已渐渐明朗。
杨耀坤咬牙切齿,命令两队亲卫去阻拦已经出城的杨佑安,又对身在宫内的蓝家二位将军严加提防。蓝家那一老一少两位将军倒是安然,只是蓝玉在听到杨佑安留下的口信后,先让湘雪带着慕容熙秘密出了城。
慕容熙抱着一堆杨佑安给她买的小玩意在和平白无故消失的杨佑安赌气,平日里叽叽喳喳不停的她,现在撅嘴蜷在马车一角,委屈得像是刚被大人痛骂。湘雪并没哄她,而是紧盯着车外不敢放松戒备,所以万分庆幸她现在的安静。
宫中,萧嫣初闻杨佑安已经出城的事情时怔了怔,心底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久在深宫不闻官场事的她不明白杨佑安为什么走得如此仓促,多次开口想问赵芷,又觉身份悬殊便作罢了。
赵芷瞧着近日心不在焉说话吞吞吐吐的小女婢,其实早已猜透她的心思。不过赵芷并没大发善心地向她透露,反倒更加缄默,甚至对萧嫣变本加厉,把身边的所有奴仆侍卫的全部挥退,余下的那些活计让萧嫣一人尽数包揽。
萧嫣只垂了垂眼睛,并没有怨言,赵芷倚着廊柱瞧着她在门外笨拙扫雪。但本是在出神的赵芷忽然睁大了眼睛,她察觉身后有一人,可她并没回头,只听那人柔声道:“十五日之后,我来带你走。”
赵芷只顾怔愣,回神时身后已空无一人,她幽幽叹出一口气,低头的瞬间落下了一滴泪水,而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流泪。对先皇有愧?可连爱都没有何来的愧,她赵芷离经叛道活了半辈子还不知什么叫愧。
萧嫣这时拖着大竹扫帚走进门内,一抬头瞧见赵芷的脸色又立马停住,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抱着扫帚在门口犹豫不决。
赵芷看着她的可怜模样,难得一笑,继而说了句让萧嫣摸满头雾水的话:“看在佑安的份上,我是定要带上你了,若把你留在这里,真不知道会被别人欺负成什么样。”
如此,宫中之人竟都像约好了似的,在等着杨佑安与蓝景山的消息。其实无论蓝景山死与活,蓝家叛出北燕都是必然的事情,但蓝家与皇上都在等,仿佛这个消息就是战前的鼓号。
杨佑安此时正与纤离奔波在前往中北的路上,沿路各大驿站均得了皇帝的密令:斩得齐王首级者,封赏千两黄金。于是一路上跃跃欲试者不在少数,更有武功不凡乃至手段刁钻者,上天入地无所不用其极。
杨佑安却从未正眼瞧过他们一眼,驭出一剑横在身侧,长剑颤鸣不绝,剑气森然,对来者仅有一句:挡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