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蕖微微一笑,看着苏商商,摇了摇骰子,并没有说话。苏商商见状,就要摇骰子,可刚抬起手就觉得不对:梁蕖方才似乎多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你你犯规,”苏商商忙道,“你多问了我一个问题。”
梁蕖一笑,又夹起一块肉放进了嘴里。苏商商看了,却仍觉得哪里不对:这算惩罚吗?
“不行,你要罚酒!”苏商商说着,便拿了一个新的杯子,给梁蕖斟满了酒,坐到了梁蕖身边,递到了梁蕖面前。
梁蕖就要接过那酒,温凉的手指却若有若无地轻轻拂过苏商商的手背,这才从她手中拿过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苏商商被她的手触碰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一下子整个狐狸都不自在了。
“还挺舒服的。”苏商商心想。她脑海中又猛然出现了许多画面,有梦里的画面,有那日她在梁蕖脸上胡作非为的画面……好想露出一身的狐狸毛来。
想着,她一抬眼,便又对上了梁蕖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隐隐染着血气,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可却比从前温暖了许多。苏商商专注地看着这双眼睛,竟是半点惧意都没有了。一时间,她仿佛陷进了这双眼里,只想一直看着这双眼睛,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让梁蕖有了这样一双眼睛。
“商商。”梁蕖又轻轻唤了一声,笑着摇了摇手中的骰子。苏商商的眼神让她也不自在起来,唯有故作轻松地转移视线。
苏商商会意,连忙又使劲儿摇了摇骰子。可这次,她还是输了。
“为什么连着三次,你的点数都比我的大,”苏商商叫苦道,“我未免也太倒霉了些。”
梁蕖笑而不语。
苏商商便道:“问吧。”
梁蕖想了想,她想问的问题如今一个都不适合问。她怕一旦揭穿了那层窗户纸,两人再不会有今日景象。不论是苏商商假冒公主的窗户纸,还是,她自己心里的那层窗户纸……
“我……没有可问的了。”梁蕖颔首道。
她不敢问。
苏商商总算松了一口气,又笑盈盈地道:“那这次我问你吧!”
“好。”梁蕖答应得十分爽快。
“必须回答,不许吃肉!”苏商商忙又补了一句。毕竟吃肉实在算不得什么惩罚。
“好,你问吧。”梁蕖道。
苏商商看着梁蕖的眼睛,又凑近了些,十分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国师啊?做国师有什么好的,还要被骂……别人骂你的时候,你心里不难受吗?”
这是她一直疑惑的问题。梁蕖就是一个谜团,有太多秘密等着苏商商去探索了。虽然她还有很多问题,但如今,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要费尽心机,靠着故弄玄虚来做这个国师呢?
苏商商实在是不解,她看不到梁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做国师也不好好做,偏要做那些劳民伤财的事,自己落不着多少好处,还要被人唾骂,实在是损人不利己,更何况还要天天装得仙风道骨,连肉都吃不得。
不能吃肉,于苏商商而言,简直是酷刑了。
“你问了三个问题,”梁蕖微微笑着,眼里半点波澜也无,“犯规了,罚酒。”
“那我自罚三杯,你回答我三个问题。”苏商商忙道。
“商商,”梁蕖笑了,“你没有那样的酒量,还是量力而行吧。”
“那……”苏商商有点怂,“那你挑一个问题回答。”说罢,她略有些紧张地看向梁蕖。
梁蕖看着苏商商,微微叹了口气,又柔声道:“你问我,别人骂我的时候,我怎么想……你是想问我会不会生气?我自然不会生气了,我见过他们做更恶劣的事情。他们只是骂我而已,我还能怎么想呢,我应得的。”梁蕖说着,轻轻一笑,眼里多了几分狡黠。
苏商商一时不解:“什么?”
“你又多问了,”梁蕖说着,把酒杯推到苏商商面前,“喝吧,这次你可躲不过了。”
苏商商无法,只得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事实证明,她的酒量还是很浅,这一杯下去,她又撑不住,往前一栽,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梁蕖的怀中。
“唉,傻姑娘,”梁蕖轻轻拥住了她,略带酸涩,“这么轻易就又稀里糊涂地醉了。以后进了宫,可怎么办啊?”
梁蕖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个问题,她轻轻抚摸着苏商商的头发,柔声道:“别人骂我,我自然不会生气了。因为每当我听见有人骂我,我便知道,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睚眦必报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词,但着实有用。那些人,本也不值得别人对他们宽容。”
梁蕖微微笑着,语气平静温柔,可听起来却让人心里一阵寒意。她轻轻抚上她的面容,俯身下去,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
她此生也做了不少大胆的事,可都没这次来得紧张……这是她能对她做的最大胆的事情了。
“商商,”梁蕖又轻声道,“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梁蕖抱着苏商商,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时失神。可忽然,她却觉得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火红的狐狸正被自己圈在怀里。
这狐狸身上带着酒气,正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