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的淡漠,可她的眼里分明有火,似要将整个世界付之一炬,“为什么……”
“为什么我只是想活下去,会这么难?为什么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守一生,要这么难?”
“天下人可以为了自己而牺牲我,我却不能为了自己来牺牲天下人……都说众生平等,可为何偏偏是我来背负这一切,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凡人私心作祟,你们却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我身上!若非皇帝贪心昏庸,我又如何能说动他?明明是皇帝下令建高台、诛妖邪,所有的罪孽却都成了我的!难道你们自己,就没有过错吗!”
“为什么,”梁蕖眼神逐渐空洞,可她仍能感觉到自己心中一阵绞痛,“为什么……你们连她也不能放过……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便好,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所有的一切在顷刻间爆发了。她已然被她内心最阴暗的想法支配,她的眼里只有被怒火充斥的空洞,再无其他。
山上突然卷起一阵黑风,惊起了群鸦。这黑风越卷越大,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梁蕖失控过许多次,可没有一次的阵势能与这次相比。
清芦见状,她知道这场景会带来什么,她顾不得许多,当即抽身遁走;昌灵长老一惊,连忙就要狐族撤退,同时却也吩咐下去,要等待时机夺取炼丹炉中的昆仑令;赢鱼还想阻挡这一切的发生,可他却连接近梁蕖的办法都没有;惨的是山脚下的凡人,想要撤退却又走不快,在这黑风之中也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最后竟被尽数卷入了这黑风之中,传出的只有阵阵惨叫和迸发出的点点血珠儿……
在这一阵黑风之中,梁蕖骇人凄厉的声音再度响起:“既然世道如此不公,我便毁了这世道!管你是天是地,都要与我们陪葬!”
又是一声巨响,天上被昌灵长老用来堵截雨水的那一层薄膜被捅了个窟窿,积蓄了许久的雨水登时倾泻而下,砸向了地面……整个京城,登时变成了一片汪洋。
有的人正在街上走着,听见空中巨响,刚抬头看了一眼,便被洪水吞噬;有的人想爬到房顶避难,可还没爬上去,便又被水流冲下……水里漂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各种各样哭嚎求助的人,还有各种各样的尸体。
只有洪水也就罢了,那团黑气已然笼罩了全部的京城,甚至还在往周边地区扩散着。所到之处,都会变成乌鸦最喜欢的地方。
清芦赶在黑气到来之前潜入了皇宫,去了清凉殿。彼时玉锦在太医的救治下刚刚苏醒,清芦便不管不顾地出现了,把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四散而逃。
“跟我走!”玉锦还没来得及问,清芦便一把抓住了玉锦的手腕,“再不走,便会死在这里!”
玉锦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我不和你走。我有我的使命,哪怕是死,我也只能死在大吴的皇宫里。这是我的选择。”
“可我知道,这并非你心中所愿。”清芦说。
“就算这并非我心中所愿,也不该清芦姑娘来管我。”玉锦道。
清芦一时语塞,她看着玉锦,却又不得不强硬起来,就如初识之时:“那我只好再把你掳走一次了!”可说着,又补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玉锦觉得清芦话里不对。她想起了苏商商告诉她的话,清芦前些日子受了伤,可再回来时,灵力修为倒比从前还要强。
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清芦的喉咙里似乎有些哽咽之声:“相信我。”说罢,手一抬,玉锦便被她定住了。她小心地将玉锦背在了身上,离开了清凉殿,迅速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天空之中,似有什么东西被黑风裹挟着吹向了荒山。
祭神台上,身处风暴中心的梁蕖不知被什么东西打在了身上一下,她的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却又忽然呕出了一口血来。她身体已然被透支了,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看着天空,无力地向后倒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她倒在血泊之中,呆呆地看着天,只见一个物件儿正在黑风中向自己而来。她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只觉这东西分外熟悉。她努力地伸出手去,那东西便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中――是她的狐狸面具。
梁蕖紧紧地抓着这狐狸面具,把这面具放在胸前,又转头去看躺在一旁的苏商商。她伸手想够到苏商商,可离得太远,她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良久,梁蕖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是我害了你……你怎么……这么傻?”
说着,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觉自己浑身都在流血,止不住地向外流血……她觉得自己眼前一片血红,很快她便意识到,那是因为自己的眼里也在向外流血。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心想,还好没有下辈子了。
只是她在合眼前,却突然看到那炼丹炉里散发着的金光。她的头有些疼,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努力冲破她的脑海,无数画面在她眼前交叠,她只觉头晕目眩。
在她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了苏商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苏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