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柏奕低声道,“之前我回家照顾她和我妹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拉着我聊对身后事的打算,幸好我当时耐心听了,不然现在大概更后悔。”
“她说她小时候,我外公带她和几个兄弟一起去给外婆扫墓,每一次都会砍一根嫩竹子插到坟上,有时候还会带着他们几个在墓前唱歌。”
“她后半生活得太累,也许早点走了,也是解脱吧。”柏奕两手撑着膝盖站起来,他望着不远处摇曳的竹叶,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
他伸手拉起柏灵,“我们走吧……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只能做这么多。”
柏灵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她一路拉着柏奕的手,心潮久久不能平息。
许多事从前觉得奇怪,现在再回想,都理所当然了起来。
为什么柏奕死活不肯跟着柏世钧学医;
为什么建熙帝要他当众承认朱砂对君父无害,他的神情会那么煎熬;
为什么明明已经挺过了小儿至宝丸和出牙粉的难关,他还是要把验药的活儿揽在自己身上……
原来是这样啊。
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柏灵忽然意识到,柏奕的坚持和固执下面,也许是永远都抹不去的自责愧疚。
“所有的希望都是一种幻想。”
“其实在萨特的思想里,所谓的乐观就是扎根在摒除一切希望的绝望里。”
“希望让人对各种各样的结果产生幻想,反而不能让人破釜沉舟地依靠自己的力量行动。”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想的是这些事情吗?
柏灵忽然觉得一阵鼻酸,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柏奕原本只是一味向前走,但很快听到身旁柏灵的抽泣声,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柏灵在抹眼泪。
“……怎么、怎么哭了啊?”
柏奕有些无措地停下脚步,在柏灵面前蹲了下来,拿出自己的手帕给柏灵擦脸,但柏灵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帘,柏奕擦去一些,新的眼泪又很快涌出来。
“别难过啊,别难过。”柏奕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我都没有哭啊。”
然而,原本还只是轻轻抽泣的柏灵,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反而锁紧了眉,哭得更伤心了一些。
柏奕的动作僵在那里,他不敢再说话了。
女孩子的心思对他来说一直就像花蝴蝶,是永远飘渺不定,永远无法预测的东西。
她们有时候哭得莫名奇妙,有时候又笑得莫名其妙……他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
过了一会儿,柏灵从柏奕手里拿过他的手帕,自己把眼泪擦了个干净。
柏奕又赶紧把水囊递过去。
柏灵接了水囊,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
“为什么要哭啊。”见柏灵似乎有些缓了过来,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柏灵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声音依旧有些哽咽,“因为你连哭都不会啊,柏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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