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含笑不答,收拾一桌残羹,端着空碗筷往厨房走,经过周唯身侧时,弯下腰在他耳旁说了句:“你可真够坏的。”
望着进入厨房的背影,周唯趴在桌上咯咯地坏笑。
等武文殊收拾完,用毛巾擦着手出来,四下寻找周唯的身影时,却发现这个人正环胸斜靠在卧室的门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那种表情,那副神态,武文殊头皮一阵发麻。
他最怕的就是这一关。
这也是他起初会犹豫要不要提这栋房子的根本原因。
走过去,头微侧,武文殊的目光越过周唯,直射到卧室里的那张大床,此时罩在床上的宽大白单已经撤去,除了床头连接床体,作为床的一部分无法移动外,床铺枕头被褥全部被换下来,色调样式感觉焕然一新,跟之前的截然相反……相同的只是床头那几缕镂空的铁栏,精雕细刻的花纹仍然透出一股浓烈的暗示,床脚的凹槽中悬挂了一副手铐,在吊灯的映照下泛出金属质地的光泽。
这床是出自业内一位相当有名的大师之手,享有‘情动’的盛誉,是大师最为‘狂野’的傲人之作。
“真行啊,你俩当初够能搞的啊?”周唯的语气除了揶揄听不出什么。
尴尬地,武文殊默默将额头贴在门上。
“谁要买的?”
沉默半天,武文殊招供:“……不是我。”
挨近这个人,像拍掌一样用两手猛夹武文殊的面颊,让他不能逃不能躲:“给我老老实实交代,玩得舒服吗?”
紧张得生生咽下一口唾沫,武文殊一个字也不敢说,在周唯越来越使力的压迫下,脸边的肉被挤在一起,他被迫撅起嘴,像只亲嘴鱼一样,嘟着嘴一张一闭,发音也温吞:“要不……今晚凑合……打地铺,明天……我让人……送床过来。”
从未有过的滑稽模样让周唯噗地一声乐了,他放开手,坐到床上,拨动手铐,发出一串哐啷哐啷的声音:“凭什么啊?这么牛逼的床我还没享用过呢,就便宜他一个啊?没事,消消毒一样用,人都是我的,我介意什么?”
“消毒?”武文殊不解。
翘起二郎腿,周唯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等这人走过来,他一把将武文殊拉坐在自己身边,让他给他侄子拨视频通话。
在武文殊的震惊中,一抹毒辣,闪着淫威的笑容浮现在周唯脸上。
……
…
视频请求开启,正值晚饭时间,武喆啃着黄瓜条接下来,很快武文殊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叔,找我有事?嗯?你这是怎么了?”
对方尬笑中透着古怪,颇为无奈的神情中似乎还酿着一丝半丝的憋笑,还没等武喆搞明白,突然视角发生变化,有个力量在搬动手机,特意照了一遍床头和四周,当意识到他叔此时此刻人在哪里时,武喆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同时,周唯突然出镜,搂着武文殊,在他脸上吧唧吧唧地亲,夸张大叫:“老婆我好爱你,这床太舒服了,么么啵啵……!!!”
视角崩乱,镜头晃动,两人一齐倒在床上。
黄瓜直接掉地,武喆大张着嘴,在震撼中维持吃黄瓜的口型……
……
关掉微信,武文殊又好气又好笑,这种不拘一格的消毒方法真是要弄死他了……
果然,武喆的电话随后而至。
接通便是一通气急败坏的狂吼,震耳欲聋,武文殊还不敢不开免提,这是周唯下达的命令。
其实开不开都无妨,反正音量一样能听得到。
“叔!!你你你!!我我我懆他的!!他他妈没病吧!!”
在周唯接下来的一通爆笑中,武喆更是震惊得五脏六腑都要炸裂了,他没想到他叔居然开免提,跟那个小溅人一起示威……
“少废话!赶紧挂了!”
武文殊没好气,迅速断线。
在周唯停不下来的笑声中,武文殊狠狠将这个人扯过来,凶狠地骂:“还笑!不许笑!!我这张老脸今天全被你丢光了,我他妈咬死你……”说着,他真的下嘴,一路往下咬,留下一圈圈的齿印,消失在唇齿间……
……
…
享受过后,周唯给出评价,真是一张好床。
“天下名器啊。”咂咂嘴,他意犹未尽。
“我还是床?”将周唯搂过来,武文殊点上一颗烟。
“床吧,没它你能练就这一身的过硬功夫?就这点,我还真得念武喆的好,他栽树来我乘凉,把你这颗参天大树养得又硬又粗又壮实,深得我心啊……”
武文殊不服气:“跟他有什么关系,没床我一样粗硬壮。”
周唯的话茬却接得快:“嗯,我知道,茶几也行,弄死我了都……”
武文殊扶额。
对方笑着,在这人手背上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
武文殊也笑,弹了弹烟灰,问他:“还喜欢吗?这房子。”
“喜欢。”
“因为床?”
“哪能啊?跟你逗着玩的,”笑容渐渐变淡,周唯眼底深沉起来:“梅苑当然有不少回忆在,大卧室,浴室,厨房,还有厅里的那个茶几……”他冲武文殊笑笑。
这个人也报以微笑。
“但梅苑却没有这里更让我觉得像个……家。”周唯顿住。
灭掉烟,武文殊一声没吭。
专注地凝视他。
“禹州老家虽说是平房,面积房型却跟这个单元房差不多,奶奶在的时候她住一间,我和我哥上下铺一间,不同的是我们一出门就有个院子,院子中央有一颗老槐树,到了夏天长得枝繁叶茂,我后来数过它的年轮,比我奶奶大多了……小时候我跟我哥在树底下玩泥巴,长大了我们就在那下面乘凉……你知道吗?我奶奶做的红糖饼可好吃了,热热乎乎时最好吃,又香又脆就是烫嘴……”
视线中景物越来越模糊,连武文殊都变成一个虚晃的影子,周唯上手往脸上一摸,一手的水,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淌了满脸。
用手擦着眼泪,周唯慌张地躲避武文殊的视线,嘴里说着,看我,这是干什么啊,忙挤出笑容,摆脱此刻窘迫的境地……
就在那个瞬间,一股力量向周唯袭来,武文殊牢牢托住他的后背,用臂弯和胸膛紧紧包裹住他。
紧实,温热,连彼此肋骨中那颗心脏的跳动也能互相感受得到……
砰砰,砰砰,砰砰……
周唯心中一片火烫。
耳边是武文殊的声音,浑厚得让人心跳加速:“周唯,你还有我,我是你爱人,一辈子的家人,咱们永不分离。”
更加用力去拥抱,周唯红着眼圈,含着泪,重重地嗯了一声。
笑得无比之甜,迷迷糊糊中,周唯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武文殊和他坐在老家的大槐树下,开心地与另一个人胡侃瞎贫,艳阳高照,庇荫阴凉,茂叶繁枝中是蝉鸣鸟叫,透过叶片的缝隙,骄阳洒下来,哥哥周铮那张笑得爽朗的脸上是点点斑驳光影。
那张脸亲切,温柔,让人留恋,无法忘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