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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砚之得了宿抚的许诺,有取徐峥而代之的心思,听闻此言,也忍不住附和。

    这一月以来送到书房中的折子确实是愈发多了,然而应承安批得轻车熟路,从不留折子过夜,宿抚整日躺在床上发呆养病,竟没太注意,徐峥一提才稍稍记起,不由想:若非换了承安处理奏折,内阁是不是还能清闲度日?

    但他面上不露声色,只道:“那便先将拟入阁人选定了,今日散值前报来。”

    徐峥应下说:“谢陛下。”

    他奏完这两件事,便起身向宿抚告退。

    杨砚之没有和徐峥一道离开,他向前一步,从袖中抽出一本颇厚的奏章,朝宿抚施礼说:“雪灾一事,臣昨晚回内阁后与李阁老商议出了草章,本待今日议事后呈上,不想陛下驾临内阁,请示下。”

    值房没有多大,杨砚之往前迈了一步,再一躬身,奏折就递到了素股眼前,他抬手接过,展开看了一眼,发现不是片刻间能理清的,就把奏折收了起来,应道:“朕回去看,过午给你批复。”

    杨砚之迟疑一下,问道:“陛下可要与怀义王共阅?”

    宿抚没立即回答,他抬眼看向杨砚之,问道:“有不能给他看的东西?”

    “草章中还没有,”杨砚之解释道,“但之后调度赈济,恐怕要动用军队,臣恐怀义王见微知著,推断出各地驻军与储备之数,故而请陛下慎之。”

    应承安在朝政上的敏锐是多年浸淫磨练出来的,但他虽然也知兵,毕竟不曾亲自带兵作过战,并没有像杨砚之想的那么智多近妖,然而宿抚还是不免叹了一口气,说:“朕知晓。”

    杨砚之又说:“除安排赈济外,臣斗胆请陛下与怀义王参详。臣在宫中旧档中见过怀义王处理天灾时所施之政,思虑周全,详尽备至,非臣等能及。”

    宿抚不假思索道:“可以。”

    杨砚之今日要上奏的就只有这么一件,说完便也告退,宿抚坐在值房中,摩挲了片刻袖中的奏折,突然发现自己最近多了个奇怪的癖好:爱听人夸赞应承安。

    长篇累牍地称赞他英明神武,不如说一句怀义王非臣等能及。

    宿抚沉思片刻,起身回了书房,对应承安说:“承安圣明……”

    今日内阁议事,送到书房的奏折数就少了许多,应承安刚处理完最后一本,正准备小憩片刻,冷不防宿抚冒出来对他大肆吹捧,忍不住奇怪地盯了他片刻。

    宿抚真心实意地说:“承安好快。”

    应承安面无表情地绕过宿抚,躺到隔间的窄榻上,片刻后翻了个身,背对宿抚侧躺着,手指探进袖中,摸了摸臂上的刀疤,抛开宿抚的絮絮叨叨,合眼睡了过去。

    他毕竟才到而立之年,平日里也养尊处优,未曾缺过衣食药膳,宿抚前些天在身上留下的伤都已经愈合了,抽出来的鞭伤没留什么印痕,细摸才能感觉出一点起伏,但动了刀剑的却都留了疤。

    手臂一道,心口一道,当时皮肉翻卷,今日伤愈后留下的痕迹也鲜明得叫人心悸。

    应承安困倦不已,几乎倒头便睡,半梦半醒时想:我真能不受仇怨操控吗?

    这念头险些叫他出了一身冷汗,陷入睡梦中时也忧心忡忡,梦境凌乱而带着阴沉,像在一片片浮萍上穿梭,睡不安稳,却也醒不过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御医来送汤药给宿抚的响动才把应承安吵醒。

    他猛地睁开眼,还分不清身在何处,慌乱地坐起身,抱着被子喘息了一会儿,梦中的景象才缓缓从眼前消失,后知后觉地发现里衣已经被汗浸湿,黏腻地贴在背上。

    应承安费力地平静心绪,放开被攥得印上了手印的锦被,回头从床头捡了茶盏一口饮尽,半晌才意识到茶水是热的,显然被人刚放在床头不久。

    热茶稍微安抚了痉挛的胃,应承安定下神来,唤来宫人取方巾来,拭去背上的汗意,换了一套干净里衣,才从隔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滴漏的时辰,问宿抚:“徐峥说了什么?”

    宿抚将两人对话简要地讲了,应承安沉吟了一会儿,说:“裴意致定能入阁。”

    宿抚把他手里的空茶盏拿来放在桌上,倒了一杯新茶给他,虚心道:“如何得知?”

    应承安回答:“裴意致离开礼部,他才好安插人手。”

    他坐到宿抚旁侧的椅上,意味深长地说:“毕竟恩科无论是重考还是继续殿试,都还是由礼部操办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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