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秋觉得怀孕是很恐怖的事,是在看到颜真雨里哭着跑来找他的时候,他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坐那只是哭。他头发滴着水,这样冷的天了还只穿了件衬衫,滚得满身泥水,狼狈极了。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纪秋急得不得了,而颜真只是哭。
纪秋只好把自己的睡衣拿出来,送他去洗澡。洗完澡,颜真也不哭了,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纪秋让他换了自己的一身衣服,又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颜真环顾四周,这个房子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电视柜上放着一只大狗,卢比趴在大狗上好奇地看他。家里都是圆角实木家具,田园的碎花桌布,有一整列橱柜放着各种各样的盘子,进门的地方鞋子很多。阳台两个小沙发,一只小茶几上面点着蜡烛,摆了几样蛋糕甜点,大概纪秋在等人。
颜真悲从中来,抬头问他:“有吃的吗?”
“有有有。”
纪秋从厨房盛了一大碗鱼汤,那是准备给高夜当宵夜的。怕颜真不够,又把阳台的甜品水果拿了来,堆了一桌子。颜真狼吞虎咽地吃,并不和他客气。他怀孕了,胃口大得很,边吃边看纪秋,好像胖了点,脸上圆润发光,显然被养得很好。中途,纪秋接了个电话,高夜要来。纪秋忽然高兴起来,从卧室搬出一大箱乐高。
颜真问他:“你们还玩这个啊?”
“没有,我自己偷偷拼的。”
“为什么啊?”
“给高夜做礼物,他快要生日了。”纪秋故作神秘:“不要告诉他哦。”
颜真看着他:“真羡慕你。”
纪秋还和小孩一样。
颜真又道:“你问他了吗?”
“没有。”
“趁他还有点热乎劲,赶紧拿下他啊。”
纪秋闷闷的,专注拼乐高,他要拼一个飞机给高夜。
“毕业后系统就分配了,难道你还要挑?”
颜真冷笑一声,喝完了两碗鱼汤,又啃着一个大苹果。
他话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讽刺,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恶毒。
“他这么好的身家你从哪找啊。”
“我又不是为了他的身家。”
“说出去谁信。”
纪秋不说了,颜真恶狠狠地看着他,看着他那纯白无瑕的好友趴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堆乐高,他深呼吸了两下,拿起衣服就走。
“我先回去了。”
纪秋道:“我送你。”
“衣服改天还你。”
“不用啦。”
两人在玄关“谦让”起来,颜真不要他送,纪秋偏要送。争执中,纪秋偶然看到颜真身上的伤,先是手臂,在上臂的地方,纪秋一把扯下衣服,接着是胸口、背,斑斑驳驳大大小小的伤痕,都在隐秘的位置,顺着腰臀绵延往下。大部分是鞭子,有些是棍、或者别的器具,因为洗了澡,那些抽痕又鲜活起来,像一条条蠕动的虫子,嫣红可怖。
而颜真,现在还怀着孕呢!
纪秋吓傻在那,嗓子都哑了:“你这是怎么了?”
颜真匆忙拉上衣服,笑道:“你真是小孩子,不知道这是情趣吗?”
他悄悄凑向纪秋:“怀孕的O胃口大着呢。”
纪秋呆呆看着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颜真抚摸纪秋的脸:“抓住了机会就往上爬,不要松手。你没有犯错的机会。”
颜真走了,留下一道黑色的阴影。他说的话萦绕在纪秋耳边,满身的伤浮现在眼前,整个屋子都被他冰冷的语气笼罩着,浑身寒津津的。是啊,他快要毕业了,毕业后就要接受系统分配,嫁给一个陌生的高契合的Alpha。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永无尽头,想起来就可怕。
一瞬间,纪秋有了种前途未卜的惆怅感。
他缩在沙发上,偏偏这时候客厅的灯坏了,一会亮一会暗,吓得心都揪起来。门忽然打开,一个高高的身影走了进来。纪秋腾地窜起,飞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高夜把行李箱扔了,也紧紧抱着他。
“收拾东西走。”
“怎么了?”
“去旅行。”
“现在?”
“嗯。”
高夜和他说,他定了晚上的票,到下城去。下城,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到下城去?高夜什么都没和他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高夜在一辆大巴上了。
面对茫茫的黑夜,他懵然无知,却很兴奋。一路跟在高夜身后,全部都由高夜决定,高夜去哪,他就跟到哪。在大巴上,就更兴奋了。高夜坐在他身边,还给他盖了条小毯子,他什么都不怕。
他们就这样踏上深夜的旅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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