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猜,”谢无风微妙地停顿了一会,略微上翘的眼尾浮现几缕戏谑的笑纹,“你想姑娘了。”
纪檀音猝然脸红,气急败坏地拍桌子:“你胡说!”
“哪里是胡说?你别担心,我会帮你。”谢无风从容地向后一仰,别有深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这时一个身穿短褐的伙计赶来给纪檀音倒茶,谢无风叫住他,问附近有没有院子。
伙计虽然比纪檀音还小三岁,但出来讨生活的早,见多识广,听了谢无风的问话,立即露出同样暧昧的笑脸,音调也拔高了:“任城卫驻扎着几千军爷,当然有数不清的院子!就是不知道官人您想去哪样的?”
纪檀音满含怒意的瞪视渐渐盛满了迷惑,他看看谢无风,又看看伙计,问:“什么院子?”
伙计哈哈大笑:“当然是妓|院啊小官人!”
谢无风也在笑,似乎纪檀音的无知是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一般。
纪檀音气得发昏,又想起夜间遭人戏弄之事,心头火起,条件反射地去拔腰间宝剑。谢无风见他动了真怒,连忙将伙计赶走,温言哄道:“别生气了,我逗你玩的。”
纪檀音摸着冰凉的映雪剑,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打不过黑衣人,就恐吓无辜的谢无风和店小二。
好吧,虽然也没那么无辜。
“好了,”谢无风趴回桌子上,右手轻轻摸着纪檀音的眉毛,“别皱眉了,不好看。”
纪檀音近乎本能地躲闪了一下,短暂且轻微,他乌黑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在白净的脸庞上不时颤动。
他能感觉到谢无风粗糙带茧的指尖,它们在眉宇间逡巡,带来奇异的触感。纪檀音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看了谢无风一眼。
谢无风也在望着他,四目相对时,纪檀音心里一慌,脱口道:“昨天夜里我遇到一个蒙面客从张大户家院子里出来。”
“哦?”谢无风收回手,“是什么人?今天也没听见哪里出人命。”
“我不知道,”纪檀音顿了一会,似乎接下来说的话难以启齿,“我打不过。”
谢无风笑了:“打不过就生气?”
“才不是,”纪檀音声音闷闷的,“我怕那人就是杀害温大人的凶手,如果他留在此地继续作恶,我必须阻止他,可是我打不过。”
谢无风撇嘴:“谁说你‘必须’阻止?”
“习武之人自当有所担当,”纪檀音振振有词,“我师门有训……”
“又来,又来。”谢无风痛苦地揉着太阳穴,气若游丝。
纪檀音神态很骄傲:“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记住邪不压正就行了。”
谢无风唇角微微一勾,笑容很快隐没了。“阿音,我好歹也虚长你……十一岁,嗯,十一岁。让我来教你两个道理,第一,不要高估人心之善,第二,邪能压正。”
纪檀音一愣,待回过神来要与他分辩,谢无风已经打着哈欠回客房了。
接下来几日,纪檀音每晚都蹲守在张大户家院墙外,映雪剑半出鞘,眼睛睁得圆圆的。他虽然在谢无风面前说得大义凛然,私心里对被人戏耍还是耿耿于怀的,只盼着能一雪前耻。
然而那人像是消失了,好几日过去,任城卫都风平浪静,谢无风甚至嘲笑纪檀音当晚得了癔症。
幸好张大户家传来的消息站在纪檀音这边,他家的账房先生后知后觉地发现钱库里丢了几十两银子,一大早慌忙报官去了。
这样看来,纪檀音那晚遇到的应该是一个窃贼了。这样好的身手,却做这等让人不齿之事,他感到有些惋惜。
几日下来,温时玉遇害一案毫无进展,蒙面客似乎也销声匿迹。任城卫附近没甚好玩的,谢无风早就腻了,一直催他启程。
这日清晨,纪檀音正在睡觉,楼下的喧闹声一阵又一阵,吵得他心烦,黑着脸推开房门,叫住一个小厮问出了什么事。
“哎哟,小公子,您不知道,”小厮苦着脸,捶胸顿足,“来了许多江湖客要住店,个个舞刀弄枪,凶神恶煞的,掌柜的叫我们只管好酒好肉招待,别去触他们霉头,否则项上人头便不保了!”
纪檀音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不觉发笑:“哪里这样可怕了?他们只是不拘礼数,行为放浪些罢了,实际都是恩怨分明的好男儿。我下去瞧瞧。”
“小公子可别冲动,您这细皮嫩肉的,”小厮紧张地望着他,结巴道,“可……可不经打!”
纪檀音“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我看谁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