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院的,无忘斋的一景一物都仿佛不复存在。
秦棠进屋径直走向他床头的那独独一盏未被点燃的蜡烛。他将蜡烛从烛台上拔下来,轻轻一嗅,一丝幽甜,几乎不可察觉。
蜡烛燃起,火光跳跃了两下,渐渐长起来,秦棠将蜡烛搁回到烛台上,而他自己则坐在床沿上,静静看着暖暖的烛火。
秦棠的剑就倚在床边,剑璏上坠着一枚小巧的碧玉蔷薇,像是女子之物,常有人说,碧玉蔷薇是秦棠心上人之物,可却从未有人见过秦棠的心上人。
秦棠的手指捻着碧玉蔷薇,心好似被风浪卷入湍急的河道中,沉浮、生死都不由自主,如同十年前,阿越在大雨夜里坠河时一模一样。
两日后,他们在下游捞到了阿越,可他依然面目全非、无可辨识,只将阿越发髻上的碧玉蔷薇递给秦棠,告诉他,阿越已经死了。
秦棠攥紧了拳,碧玉蔷薇磕在他的掌心,烙下蔷薇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心里合该是什么感觉,或该想些什么。
阿越没有死,不该很好嘛?他不该高兴嘛?那么他十年来的悼念只能算是一场笑话吗?他是否该因魏楚越的欺骗而愤怒呢?
秦棠瞧着烛火,慢慢靠到床头,渐渐有些困倦。秦棠轻轻笑了笑,魏楚越说这烛中香能助眠,今夜的酒也很醇,是能醉人的,看来他又能好好睡一觉了。
深更半夜,月朗星稀,雨后的天空最是澄澈干净。
宋怡临回到晁云楼时,恰好是子时初刻,这一次他不是被文然赶出来,他下午已经将人哄得很好了,甚至因为下雨,文然并未开口要赶他回无忘斋,宋怡临乐得与文然腻在一起,简直乐不思蜀,但入夜之后,与文然分开,宋怡临回自己的房间却怎么都睡不着,心痒难耐,又或者是惴惴不安,忍不住便回来想瞧个热闹。
通常子时也正是魏楚越从前面回来的时候。
魏楚越回到晁云楼,宋怡临正在剥橙子,案上已经堆了许多橘子皮。
“找我?”
宋怡临摇头:“我来看热闹的。”
魏楚越一笑:“你来晚了,秦棠酉时未尽就走了。”
“他来过?”宋怡临向魏楚越伸手,“二十文。”
“酉时未尽,还不是夜里。”
“……”宋怡临一歪头,“魏少,二十文而已,愿赌要服输。”
“呵,”魏楚越单手支着下巴,伸手将宋怡临刚刚剥好的橘子接了过来,笑了笑,“行,明日我便着人给你家文先生送去。”
“你!我……”宋怡临差点跳起来,一下子就怂了,“罢了罢了。那一位也不是翻墙进来的,不作数。”
魏楚越忍不住笑出声来,自从有了文然,宋怡临好拿捏多了,从这方面来说,他还得感谢文然,将宋怡临这只野猴子治得服服帖帖,再不漫山遍野乱窜,给他添乱找麻烦了。
魏楚越吃了瓣橘子,看着宋怡临眨眨眼:“还不走?”
宋怡临站起来,不忘将魏楚越盘中的橘子全兜走,说道:“初七了,你说你要出门,今年中秋宴还办吗?”
魏楚越想了想:“一切照常,中秋宴总是要办的,不晓得能不能赶得及回来,若我不在,你们就自己玩。”
“那行吧。”宋怡临一点头,又补了一句,“今年,我带上文然。”
宋怡临自从见文然第一眼就把他当全天下最宝贝的宝贝,秦棠突然冒出来好像突然踩到了宋怡临的尾巴,他更是一刻都放不开文然了,恨不能日日都揣在怀里。
去年中秋宴,魏楚越没有邀请文然,令宋怡临好大不快,只来无忘斋喝了杯酒就跑了回去自己的小院子,与文然共度良宵了。
今年,宋怡临把话说在了前头,他要带着文然一起来。
魏楚越叹了一声:“好。”
“真的可以?”
“嗯。”魏楚越笑问,“我若说不可以,你岂不是又要不来了?”
宋怡临愣了愣:“抱歉。”
“怎么了?我答应了,你还不乐意?”
宋怡临皱眉,学魏楚越撑着下巴,道:“我最初带文然回来的时候,你说,他不是我的,留不住,让我别太上心……”
“嗯,我是这么说了,我以为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呢。”
“魏少,如果是你,你会回去吗?”
魏楚越挑了挑眉:“我不是文先生。”他回不去,与他想不想,愿不愿,没关系。
宋怡临低着头,轻轻叹息。
“你若真想知道,就该去问文先生。”魏楚越指了指边上刚烧开的水,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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