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墨,放在自己所住客房的桌案上。元苔随他上楼,坐在桌前拿起笔:“不知客人,要写什么?”
李砌道:“写诉状。”
元苔来城南就是为了打探钱宅的消息,心中一震,面上波澜不惊,继续问:“所诉何事?”
李砌正色道:“诉松阳知县李续污蔑李氏孙氏婆媳不和,轻率断案,草菅人命,毁钱家清誉一事。”
元苔执笔的手微微一抖,一滴墨落在了纸上。
李砌看自己请来写诉状的先生悬腕不动,以为他和之前几位先生一样,怕将来官家问责,沉声说:“若先生怕担责任,大可一走了之,我再找别的写字先生便是了。”
“在下并不是怕,”元苔提笔沾了沾墨,“我曾与钱家老太太有过一面之缘,也觉得此案蹊跷,现在有些吃惊而已。我听街上传闻,李氏是因媳孙氏意图改嫁不成心生怨恨,被毒害而死的。”
李砌猛地拍了下桌子:“统统都是放屁!”
元苔点头应和:“连孙氏要改嫁的是哪户人家都不清楚,就草草有此结论,确实有些不妥。”
李砌听了这话,却一下不应声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孙氏要改嫁一事,不是他人的信口雌黄,确实是真的。”
元苔有些吃惊。
李砌继续说:“姑姑在表哥去世后,是云娘无微不至侍奉膝下,她早就将云娘当亲生女儿般看待。姑姑心善,不忍心云娘年纪轻轻就守寡半生,早在一年前就张罗着要给她找个人家。正巧我是个鳏夫,发妻因难产去世已有三年,姑姑就去找我父亲提了亲事,我就是那个本应迎娶云娘的人。”
元苔愣了下:“你就是本应迎娶孙氏的人?”
“正是。”
“婚期何时?”
“姑姑上个月来信商量,本应近日成亲的,谁知……”
听到这,元苔反而放下手中的笔:“这位相公,这诉状我写不了,”他看李砌张口想说什么,抬手制止,接着道,“并非是我不敢写,我且问你,如今官府如何给孙氏定得罪?”
“欲改嫁,婆婆不准,因此痛下杀手。”
“孙氏嫁人多年,为人温和恪守妇道,足不出户,如今一夕性情大变,下手歹毒害人性命。若我说,是其情夫指使,岂不更加合理?”
“这……”
“知县固执自大至此,相公你这诉状上去,只怕云娘救不出,连你的性命,也要搭进去。”
李砌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他双手紧握成拳,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依然坚定地说:“后事如何非我能控制,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明知明火仍扑之,是莽夫所为。”元苔道,“相公上诉一事暂且缓缓,先在此住着,我今日先回去想想如何行事,待想出明日再来和你商讨。”
李砌心下感激,可仍有些迟疑:“无亲无故,公子为何帮我?”
“我方才说过,我曾与钱家老太太有过一面之缘,知她是个善人,如今不忍见她家中之人冤屈而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