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要不是护卫还跟防贼似的,戳在院子里侯着,老狗都要觉得公子哥是不是已经从后门溜了。
老狗想过:要不要下去把荷包交给那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决了。
那个护卫一看就不是善茬,又有权势。
万一讹上自己抢劫偷盗,轻则充军,重则死刑。
还是那个公子哥看着好说话。
公子哥似乎不习惯晚睡,困得睁不开眼。书童背着他一溜烟的跑进了眉禅寺的东跨院。
护卫撇了老狗一眼,也跟了过去。
老狗看着公子哥被安置到了正房,书童也困了,进了东厢房。
只有那个护卫像和自己作对一样,戳在了正房大门前。
老狗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真是一条狠狼。
不过也对,自己一个整天跟土匪强盗贪官奸商混在一起的人,又偷了人家主子的东西,还不一小心若有似无的亲到了人家高贵的主子的脸。
看起来还真不像什么好人。
头上的月亮慢慢亮了起来,整个院子安静的,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老狗慢慢地往跨院正房的屋顶上挪动,尽量不发出声音。
老狗曾来过眉禅寺,习惯使然,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熟记所有的道路和门窗的位置。
他知道,这间正房的后墙上有一扇小窗。
从小窗进了屋,才发现屋内十分简陋——除了一张睡塌,只有一个洗澡用的木盆。
老狗轻手轻脚的走到公子哥身边。
公子哥看起来已经睡着了,月光透过厚厚的窗纸落在他脸上。
老狗不得不承认,他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皮肤洁白光滑,鼻子挺拔而俊美,唇角有自然的弯曲弧度,就连睡梦里也好像是在笑着一样。
有一种不存在于老狗身上的孩子般的纯真。
老狗回忆起公子哥的眼睛,柔和,清亮而干净,永远是湿润润的,好像永远都不会因为发怒而充血,或因为冷漠而干涸。
他是要有多幸运,才能在纷乱战火的年代,拥有名为幸福的眼睛。
老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但想起了:门外还站着一位门神。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荷包和那个玉珏,顺手放到了公子哥的手边。
他的手,被人抓抓住了。
是原本该站在门外的那个护卫。
带着满脸的怒气,捏着他的手腕。
老狗为了表示客气,而大叫了一声“疼啊——”。
一嗓子吵醒了已经安然入睡的公子哥。
护卫的手骤然一紧。
“疼啊——”这次是真的疼。
公子哥睁开睡眼,迷迷糊糊的看着手边的荷包,又看着那个护卫,做了几个十分古怪的动作。
护卫微微出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才松开老狗,转身点了灯。
伴着灯光,护卫看见了那个荷包,打开一看,东西一样不少。
护卫别扭的哼了一声,不再用那种凶狠的眼神看着他,只是满脸的不信任。
这个表情老狗十分熟悉,甚至觉得还有点亲切。
毕竟现在的场面实在有点尴尬。
公子哥愉快地收下了那个荷包。
那个玉珏则被公子哥挑起,系在了老狗的腰间。
任凭老狗口头上怎么拒绝,公子哥像聋了一样,把那根红线牢牢拴在了老狗的裤腰上。
公子哥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他的神情温柔而庄严肃穆,好像是在进行什么庄重的宗教仪式。
收口时,公子哥把结打成了一朵花,和老狗脏兮兮的布衣形成鲜明的反差。
转过头,公子哥对着护卫又是一阵挤眉弄眼。
过了一会儿,护卫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
“小的宋老狗,家住眉禅县。”
“说具体点。”护卫一脸的不耐烦。
哪能挣钱,那就是我家呗。
“眉禅县的油糖铺,我就住那。”
一番繁复的盘问结束,护卫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给了老狗一大包银子,又大赦天下一样的,允许老狗先去西厢房睡一觉,明日再走。
次日。
老狗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但天雾蒙蒙的,找不到太阳的踪迹。
跨院里也不见人影,老狗美滋滋的出了寺。
准备回镇子上买两个刚出炉的酥饼去去霉运。
但他没想到,再走出两步,连吃酥饼的微贱美梦都要破灭了。
“哗唥——”
一个等候多时的官爷在老狗的双手上套上了锁链。
这位老狗从来没见过的官爷鼻孔冲天,说:“让我好找啊,从前线逃到这来了,宋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