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盘算着。
逛到天边擦黑,一个小太监寻了过来,说欢喜王殿下唯恐今日湖上冒犯了代王,特地请来了欢喜国最有名的琴师“滟滟子”为代王奏,请开恩赏光。
长相安听见琴师两字,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宋老狗的宵禁入睡计划也就此泡了汤。
未央宫内大排宴宴,庸明可能是怕明日的会审再搞出什么幺蛾子,百般地讨好,餐肴茶点一概是最好的,连添茶的小壶都是纯金打得。
萧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席上不过六个人,却把宋老狗安排在了庸明和长相安中间。
原本谦逊有礼的恭谦场面,中间夹了宋老狗那张无赖脸,只越发不正经起来。
好在只是私宴,并不拘谨,宋老狗正好借机旁敲侧击“绮王中天子卜”之事。
宋老狗举起酒杯,咧动嘴角,敬道:“萧大人,小的久闻欢喜国“天子卜”灵通广大,不知是何物?”
萧鹬喝了酒,脸蛋红扑扑的,扬了扬手说道:“天子卜并非神奇灵异之物,只是本国选立储君的仪式,是欢喜国传延五百余年的传统。太平国以礼立储君、北蛮荒夷以武选新王,我国则顺天之道,祈上神选继王,以天之感应选出下任国王。”
“哦?竟是这样。”宋老狗凑近萧鹬鬓边,借着酒意口无遮拦:“我可听人说,这天子卜五年便来上一次,难不成欢喜国的王位只能做得五年?”
萧鹬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天子卜所选之人不过是储君。君既在位,安得储君造次?”
宋老狗又凑近萧鹬几分,低声问道:“最近一次天子卜…可也是萧兄主持?”
他也是明知故问。庸明身边就萧鹬这么一个“能臣”成天跟猴子似的上下乱窜,事事都少不了这位萧大人。
别的大臣一个个都像是宫殿内的花瓶盆景,光领着供奉占地方,连屁都不敢放,怕被庸明闻见了,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白吃着皇粮。
萧鹬颇为得意地挑了挑眉毛,答:“当然——天子卜乃奉天而为,一酒一觞马虎不得,少不得下官劳心劳力。特别是今年二月那场,气派比往年更甚,陛下特命百匠司造了四部钧天卜算,穷工极变,无人不称好。”他看见宋老狗怀中半露的那块机关表,笑道:“宋兄若是见了,定会喜欢。”
“久闻欢喜国机关术之名,特别是那名花船。雪兰每每提起,听得我抓心挠肝,可惜未得一见。”
萧鹬举杯敬他:“宋兄这话要是早说两日,微臣还能略帮些忙。只是可惜,这批名花船被外人玷污,如今都于东林焚毁了……”说到此处,还落下一滴虚假的哀痛之泪来。
宋老狗故作惊讶:“怎么回事?”
那不是艘船么?还被玷污了?
萧鹬说道:“名花船本是凝聚数万名巧匠神思的月神贡品,月神属阴,故而船上所载均为女子。唯恐男子阳刚之气,祭奠结束后,就停在花都旧港口的仓库里,几个北戎人不知从哪得了消息,悄悄进了仓库上了船,差点把船开离港口!好在本国海军射技精湛,火攻将船烧了,才不致落入外邦人之手。”
北戎人?他们偷船做什么?
“人可抓到了?”
萧鹬摇了摇头。
也是,要是抓到了人,他早就跳出来认下这大功一件了。
宋老狗给萧鹬斟了半杯酒,又问道:“近一次天子卜结果如何,中卜的可是陛下的子嗣?”
听见这话,一旁的庸明不知为何脸蛋一哆嗦,萧鹬装作没看见,仰脸将酒喝了,说道:“嗯,是陛下的义子。”
“义子?怎么从未听大人提起过?”
萧鹬嘴角微微下坠,露出一个又美又凄凉的苦笑,说道:“陛下膝下无子,两年前过继了后妃之侄为义子,那孩子不过四五岁,见不得贵客。”
庸明这是要把欢喜国改作他姓?
一阵缥缈的琴声传入宫殿,从门外走进一个浓妆的妖艳女子。她抱琴而弹,身姿妖娆,眼睛里满是珠光水滑的虚情。
一曲罢了,庸明忍不住地叫好,长相安却止不住的皱眉。
他皱眉的样子与别人不同,就像是小女孩惨遭恶霸毒手,把她新买的麦芽糖扔在地上的那种委屈。
“代王,可是爱慕此女?”庸明见代王看那人目不转睛,便笑着问代王。
宋老狗心里颇有些不乐意。他照顾了这哑巴王爷一路便已是极限,可不想再多照顾一个满脸苦痛的姑娘。
“欢喜王抬爱了,”宋老狗笑吟吟开口:“我家代王自幼习琴,技艺已入臻境,听闻王上请来技艺高超的琴师特来拜会,如今一见,琴技却不过平平,还不如代王之琴音。因此颇有喟叹,请王上不要见怪。”
宋老狗不说这话还好,庸明可算是天底下第一好奢靡享乐之人,听闻长相安琴艺高超,便软磨硬泡求一曲仙音。
见给长相安惹了麻烦,宋老狗只好借口长相安胃口不适,改日再说。
庸明见他心意已决,也只好作罢。又命滟滟子奏了几曲。萧鹬不知为何,总是向斑游那边看,目光不怀好意。
宋老狗又困又累,只想早点回去休息。
一声惊响,穿过宋老狗的耳朵,吵得他心口发慌。
一个小太监跑进门,急急喘道:“报——殿下,勘察祈安寺之人已查明,现押在门外候着呢。”
“宣他进来。”庸明的神色特别平静,平静地都不像他平时一贯大惊小怪的表现。
来让我们看看替罪羊姓甚名谁。
一个白衣身影走了上来,他双目如朗星,和他的名字并不相近。
“下官任疏星,拜见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