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低,又宽慰道:“别想太多了,我看你是创后应激障碍,那天在实验室里被吓傻了。要我说也是,好端端的反光板怎么就这么巧呢?”
他的话像是道开关,唐祁镇脑中吧嗒一响,鬼使神差地望天上看了眼。刷一下,刺目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进他眼中,吓得他“哎呀”叫了声。
“你怎么了?”谷学浩扶住他。
“你说…反光板真的能反射这么亮的光吗?”他揉了揉眼睛,脑海中还有一片光亮,渐渐与印象中的重合。
“那你的意思是?”谷学浩四下看了眼,小声道,“他是故意的?”
唐祁镇不置可否:“回去拿东西试一下。”
两人四目相投,交换了一个肯定眼神。回寝的时候高同方还不在,谷学浩提议道:“就在阳台上试下吧。”
唐祁镇这次多留了个心眼:“我一个人就行,你去门口守着,让他看见就尴尬了。”
“好,你当心点别伤着眼睛。”谷学浩点头,晃到寝室门口假装洗脸。
他们的寝室朝南,采光不错。唐祁镇捧着反光板站到窗边,很快就找到了光路。他眯起眼,前后晃动手里的板子,眼前却始终只有……一个畸形的、扭曲的光晕。
!!大脑空白了一瞬,手中家伙应声落地。谷学浩赶紧扭头看了眼:“老唐你没事吧?”
然而就在此刻,门锁吱嘎一响,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谷学浩应声回头,与高同方四目相撞。
他瞥了眼满脸水珠的谷学浩,又放眼看见阳台上呆若木鸡的小唐和地上明晃晃的反光板,脸色倏然一沉,冷冷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我们……”谷学浩一时语塞。
唐祁镇见状也有些慌乱,但现在情况已经没有时间反应。他堪堪笑笑,拿起反光板走了出去:“我们打算去拍照,昨天陶墅学长不是教了我一点摄影技巧吗?我想用这个试试专业摄影。”说完他还故作镇定地晃了晃手里的反光板,朝谷学浩喊道:“你脸洗好了吗?咱们走呗。”
高同方这才低头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把门开挺给两人让了跳路:“那就祝你们玩得愉快。”
唐祁镇勾嘴僵笑,拉着谷学浩快步离开。
等走下楼,谷学浩还惊魂未定地往后瞥了眼:“…他刚才那个眼神好可怕。”
“我试过了,反光板的硬度确实不够……”唐祁镇拍了拍他的肩,自己也深吸了几口气。
“他到底想干什么?”谷学浩气得捶胸顿足,“在实验室里这么搞,这是要你命啊!”
“我不知道……”唐祁镇盯着眼前明明晃的空地,眼睛像是被什么深深刺痛了。他跌坐在路旁的长椅上,埋头在双手间小声啜泣起来。
傅研生这么聪明的人,恐怕早就看穿了高同方的伎俩。可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和一个企图伤害自己的人归在一起。
……叫做朋友。
起初他还哭得很克制,可那天学长毫不犹豫的扑救、卑躬屈膝的道歉,还有厕所里他几乎失控的情绪……当这些画面悉数闪过他脑海时,压抑已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
“难怪…他要冲我发这么大的火。”唐祁镇捂着嘴,几乎抽噎到说不出话。
他当时、当时该有多恨自己啊?!
“你别哭了,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谷学浩坐在他身边,“赶紧给学长道个歉吧。”
“他把我给删了。”唐祁镇吸了吸鼻子。
“啊?”谷学浩无语,只能拍了拍他的背。
唐祁镇埋头哭了很久,总算稍许找回了理智,打开手机:“我有他室友的微信,试试看吧。”
说完他就开始埋头编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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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每层都有间朝北的屋子用作交流活动室,此刻大家基本都在午睡,活动室里只有两人——费知白在帮傅研生处理伤口。
“我说你是真的猛,都伤成这样了还敢去考缝合。”
傅研生半解着衬衣,一言不发。他其实都不想让费知白知道,可惜实在伤得太重,没法自己处理。
费知白先帮他抹药,痛感又开始刺激他的神经。半晌他叹了口气:“这几天他联系过你吗?”
“没有。”费知白笃定,不料话音刚落兜里手机就震了一声。他继续帮傅研生缠绷带,直到处理完毕才拿出来查看。
“操,说曹操曹操就到,居然是小唐的。”
“不许回,别管他。”
“可是他道歉了,说上周四的事情很对不起你,是他自己太天真轻信了……”
“够了!”傅研生突然狠狠拍了下桌子,“拿过来,当着我面把他删了。”
“不行,这是我的手机!”费知白后退了一步,疑惑道,“你到底在和谁过不去?刚才还主动提到他,转眼就叫我删人。”
说完他又走到傅研生眼前,语重心长:“如果连我都把他删了,这事就没余地了。你不后悔?”
傅研生继续低头扣衬衣,回避了他的问题。
费知白又追问:“不说话就是舍不得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抬头睨了眼,冷冷发问。
“当年要不是你的笔记我高数线代大物就全挂科了,我这人一生不学无术,能帮你的也就这次了。”费知白一副江湖人士洒脱不羁的模样,“能遇到个合眼缘的人不容易,你先冷静冷静,哥帮你想办法。”
“我跟他的事情不是你能解决的。”
“那我总归能劝你一下。”费知白晃了晃手机,“还删吗?”
傅研生闻言咬了下嘴皮,起身推门而出。
“不许回他消息。”他在门口丢在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