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繁花落尽霜满天1

    庐山面对少女的问题，一时竟无言以对，虽然当初设下结界，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可是那段时间她过得确实不快乐，她是天地孕育出的精灵，也当在天地间自由生长。用灵力幻化出来的虚假之物困住她，对她来说应该是比化成灵力滋养万物，更让她难过的事。可是当时山神没有办法阻止天地灵气的溃散，只能用这种方法留住她，不然她就会与天地融为一体。

    “我……当时没有别的选择，若是不这么做，你就无法活下来。”

    关小乐看着庐山嘲讽一笑，说道：“你当时真的这么想？并没有半点私心？哼，不过是怕我走了，没有人陪你说话吧？”虽然她的双眼依旧温润，但语气却逐渐冰冷。

    “当时你枉顾我的意愿，将我困在那个虚假的世界中，你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如此苟且偷生，当时的身体之于我根本没有意义，我本就是天地精华所化，即便是那具身体消散了，我也依然存在。况且那时回归天地，本就是理所应当。千万个精灵都化作本源之力，融于世间，我又如何与他们不同。这是天命！你当时囚禁我，就是逆天而为！你可想过后果。”关小乐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说不下去了，好半天才仰起头来，笑着用手指了指周围的景色，嬉笑的说道，

    “怎么，同样的招数，还要再用第二回么？这个地方可是比之前要假得多。我用一成功力就看破了，当年那个结界，可要花费我九成功力才能窥见实情啊。”

    说罢，抬手一挥，开放在周围的花朵，纷纷化作点点光芒，消失不见了。

    庐山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听着少女再三的质问，不得不开口，只是喃喃低语道：“你明知不是这样的，这里只是随手锻造出的玩物。怎么能和当初……相比。你在外面的这具身体太过孱弱，无法承担你觉醒后的神识，我只能在这里唤醒你。许久不见了，我总是无法忘记当初的情景。不知道你……”接下来的未尽之言，两人心里都清楚。但是庐山却不敢问出口。不知自己能否面对故人的责难，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她。

    半晌后，关小乐终是叹息一声，缓步走了过来。

    她刚看到庐山的时候，还以为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结界中，心情一时间有些难以控制，说了些重话。但这也是她的肺腑之言，虽然在那里能够活命，可是却如同坐牢一般，让她度日如年。她既掌管花木枯荣，又何尝不知道花开花落终有时这个道理，天地异变，本来就是为了迎接新的纪元，他们这些精怪，夺天地造化，早已不该再存活下去，给天地增加负担。走到那一步，本就命该如此，以身化灵，反哺天地，这样才能平息这场灾祸。可是庐山却为了她逆天而行，妄想与天道抗衡。这样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不但护不住她，恐怕连他自己也会被天道碾碎……有些事就是这样，无可奈何。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已经活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为了新的生命得以延续，就算是化为山间的草木，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虽然不认同他的做法，可她还是为他的付出感到动容，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人愿为她与天道抗衡，可是他们却不能在一起，他有他的责任，而他心心念念所想的那个少女，也早就化作天地间的灵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个身体是全新的存在，有自己的意志和愿望，她不忍心违背这个身体的心愿去选择他，那样他们都不会快乐，曾经的山神和少女，早就应该尘封在历史中，如今的庐山和关小乐也应该有各自需要面对的人生……往事成追忆，此情已惘然。

    “一别经年，你还是这样固执。不过为了见我一面，你肯定费了不少心力吧。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我们把话说清楚，当年的事与你无关，我是心甘情愿的化身为天地灵力，滋养万物的。你我之间不存在责任和亏欠，这一切皆因天命难违。愿你我，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庐山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曾让山神只见一面，便爱慕难舍的少女。似乎曾经的痴恋、妄念都已经化作褪色的记忆，永远留在了那远久的时光里，让他再也抓不住、寻不回了。虽然面前的人，还是笑得如此明媚，可为何他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让他无法看清那人的样貌，就如同他无法明辨对方内心真正的想法一般。本想张嘴说些什么，却一时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庐山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关小乐面前。

    同一时间守在炼心塔旁边的玖璃惊叫一声，感觉有一股极大的能量从塔中抽离。心知不好，玖璃一个瞬移法术便来到了，庐山的寝室外，顾不得再讲究礼仪，闪身冲入房中。

    只见屋中的大床上，关小乐正在一旁沉睡，红润的脸颊上，卷翘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遮住了眼眸，显得乖巧又惹人怜爱，如同一个精致的娃娃一般。而在床边坐着的庐山却醒了过来，只是他的气息紊乱，脸色苍白，看着关小乐的眼神迷离恍惚，不复平日的清冷。玖璃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轻声唤道：“主人……”

    庐山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了神，转过头来看着玖璃的目光满是疑惑。

    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就在玖璃以为得不到主人的回复时，却听到了他清朗的声音。

    “难道是我错了么。”

    玖璃有些难以置信，一向坚毅果敢的主人，竟然会说出这样迷惘的话来。看来关小乐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现在主人的情况明显不对劲，她毫不迟疑的答道。

    “玖璃从不计较对错，只要是主人的命令，玖璃都会尽力完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然而庐山却再也没有开口说话，挥手让她退下，只楞楞的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关小乐出神，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而且事到如今，他又能再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