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严里正带了三个人,兴高采烈地到了张均家里。
听见动静,张均出了门。就见严里正在前面,后面一个人抱了两匹绢,一个人挑了一担酒,最后一个人左手一只鸡,右手则提了两尾大鱼,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
张均上前,拦住几人道:“里正,我阿爹被金人掳去,可没有死!你如此抢人妻子,天理国法都容不得你!我明告诉你,早早住了手,不要惹出人命来!”
严里正笑道:“你说什么混话!我看你们孤儿寡母可怜,给你们一座宅子住,是我善心。你母亲愿意搬去住,做儿子的,你怎么就拦着不放?听我的话,好好搬过去,自有好日子你过。”
张均从怀里取出刀来,晃了晃。道:“我今日说明白,此事你不放手,我自取你性命!”
严里正听了,转头看着自己的三个手下,哈哈大笑:“这周围百里,谁不知我大名!家里面僮仆数十,不是只会扶犁的,一样能拿刀枪!你若再是如此,惹得我火起,先要了你性命!”
后面三个家仆,一起叫好,看着张均大笑。
张均两眼盯着四人,微微眯起来,手中的刀轻轻颤抖。
正在这时,房门打开。张均母亲从里面出来,对严里正道:“里正,何必跟小孩子生气?我们逃荒在这里,也没多少行礼,这便到镇子里去吧。”
严里正大喜:“好,好,正是如此!镇里我选的宅子极是僻静,又离大道不远,你必然住得惯。”
张均母亲低下头,轻声道:“一切依你就是——”
严里正上前,拉了张均母亲的手,对手下的人道:“走,走!不可过了吉时!”
三个下人急忙大声道喜,随在严里正两人的身后,向镇子去了。走了几步,母亲回过头来,对张均道:“你不要再胡闹,早早来才是。我们流落异乡,正要里正这等员外相助,才好过日子。”
张均怒目圆睁,看着那边几个人。胸口起伏,只是不说话。
严里正也懒得理他。自己是这里最大的员外,一个异乡人能对自己怎么样?与张均争执,反而惹她母亲不高兴。自己是找美人开心的,不是给自己找烦心事的。
看几个人走得远了,张均只觉得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在门前站了一会,收了刀,信步走到镇里。
此时镇中正是繁华时候,到处是叫卖声,街道上人流涌动。张均走了一会,看见前面一个卖酒的小贩挑着担子,站在街边叫卖。走上前,掏出昨天还剩的钱,买了一葫芦酒。又到旁边铺子里,买了一大块肉拿在手里。饮一口酒,吃一块肉,漫无目的向前走去。
不知不觉到了镇子外。路边一条小溪,旁边长了几棵大树。张均走上前,到树下坐了,在那里喝酒吃肉,生着闷气。想自己以前也是小康之家,自小生活富足,没有吃过苦。父亲对母亲是极好的,事事言听计从,家庭和睦。哪里知道,金兵一来,就什么都变了。
喝了一会,太阳慢慢升到中天,热了起来。张均只觉得心中欲发烦躁。正在这时,一个蛤蟆从溪里蹦出来,好巧不巧蹦到张均的腿上。
张均猛地站起,看那蛤蟆蹦出去几步。大跨步上前,一脚踩死,汁液溅到鞋上。张均跺脚,口中大骂道:“直娘贼,连你这畜牲也来欺我!”
一转头,看见镇外远处王宵猎的军营。猛一咬牙,再不犹豫,拽开大步向镇中走去。
到了镇子里,张均走了一会,头脑慢慢冷静下来。看一个闲人,上去问道:“本镇严里正听说今日纳个外院,不知是在哪里?”
那人上下打量了张均一番,并不认识。道:“向东去,酒楼的后面。严里正是富贵员外,真真是好福气。纳的那个外院,是个外地来的妇人。虽然年纪大了一些,长得真是标致!我长几十岁年纪,从来没见过如此标致的女人。那腰段,只看她走路扭一扭,唉呀呀——”
张均听了,胸中怒气起来。本待掏刀出来,给这嘴贱的闲人一刀。只是旁边人来人往,自己杀了人必然走不脱。才强压怒气,啐了一口,大步向镇中走去。
那闲人看张均表情奇怪,快步走了,在他后面喋喋不休地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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