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还请父尊出手相助。”
“凶手之事,为父不知。”束修语气依旧平淡,如同这不过区区小事,根本无需他在意。
阿黎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却怒极,“父尊明明身为一界尊神,勘察天机的神机天尊,怎会预不出凶手是谁!您如此不关心师兄的死,亦不关心天界众人的死活,妄为尊师!”
“放肆!”束修自然被阿黎惹怒了,他将手中竹简丢至桌上,拧眉看着她,“为父教你的礼数,百年你便忘了吗!”
“我从不记得父尊教过阿黎什么礼数,”阿黎直面束修,“我的礼,都是大师兄教的,父尊不是早就不愿管教阿黎了吗!”
“你!”束修气得站起身,刚欲再发怒,却还是忍了下来,拂袖背过身负手而立,“你给我出去!”
阿黎默默站起,瞧着那个威严的身影,“阿黎曾经最是仰慕父尊,父尊却总是给予我失望,如今,阿黎自知有眼无珠,再也不敢有求于父尊了。”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束修不着痕迹地偏头,看着阿黎离开房间,背后的双手紧握片刻,还是松了开。
刚离开书房的阿黎,便见到站在廊间的祖兮,他似乎已经站在那很久了,见到阿黎走出,神色复杂,“阿黎,尊父之礼,你不该……”
“大师兄。”未等说完,阿黎便开口打断了他,“无需管我!”
随后阿黎飞身而起,离开了神机殿,祖兮伸了伸手,看着她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拦住她。
而片刻后,书房内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束修从房中走出,一边的袖子带着些许水渍。祖兮拱手作礼,束修看了他一眼,便欲离开。
“师父,”祖兮叫住了他,“我一直不明白,曾经父尊那般宠爱阿黎,为何后来又冷漠对待?”
“此事不需你知道,你还是重新教黎儿,何为礼数吧。”束修并不打算回答,留下这话,便离开了。
祖兮在原地沉默片刻,瞧着手中变得格外丑的编花发绳,那日在与神秘人的打斗中不慎断掉,他自己研究着修修补补了好几日,才勉强修好了。他叹息一口,将发绳收好,兀自离开了。
阿黎离开了神机境,进入天宫,直奔乔冰仙的坤目仙宫而去,她要与他们一同调查。
但阿黎还未走出多远,突然数队天兵出现,为首的天庭卫手持天帝之令,戟锋直指阿黎,“受天帝之命,抓捕嫌犯束黎,封入天寒冰地,查明真凶之前,不得放出。”
“抓我,封入天寒冰地?”阿黎怒极反笑,她看着周围的天兵,便知这天界诸君的怀疑与防备,终于在今日派上了用场,联合天帝,一同寻了个借口,将她封入极寒之中,不得入世。
“哈哈哈……”阿黎冷笑,“钟离玦,何必封天寒冰地,怎么不下令直接杀了我!”
“天帝有命,若是阁下反抗拒捕,便将御礼天君祖兮定为同罪。”天兵见阿黎如此模样,便又开口。
阿黎的确本想召出何夕,听闻此话,手上的动作便是僵住,嘲讽地笑了,“好一个同罪。”钟离玦这一招,就是拿准了她是绝不愿连累别人,尤其是她亲近之人。
“天庭卫大人,带路吧,我便去尝一尝那寒冰封体的滋味。”
天兵用封仙锁扣住了阿黎的双手手腕,并将她押送向天寒冰地的方向。
但行至半途,突又有天兵携令来报,说坤目仙君调查有发现,可能与阿黎无关,便转而将她押送至仙牢关押。
被关入仙牢之后,乔冰仙前来探望了她,说方才他寻到线索,本欲去寻她,却在半途见到阿黎被天兵带走,情急之下便赶去向天帝禀明,天帝那处也收到了,昨日你确实待在神机境,未曾来过天宫的证据。
如此应该是要放阿黎离开,但诸位天君仙君仍旧不能信任她,纷纷抗议,天帝便只得下令将她转于天牢关押,待事情真相大白,再行放出。
阿黎早便习惯了众君的戒备,她更在意乔冰仙寻到的线索,“五师兄,你寻到的线索是什么?”
“是一个被仙法隐藏的字,”乔冰仙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上面有一个拓下来的“今”字,“这应是那仙君垂死之际写下的,刻在桌底,并被他用仙法隐藏,故而没有被凶手发现,今日六个时辰的法术效果消失,我便发现了它。”
阿黎瞧着那字,一个“今”字,能够代表的东西实在太多,很难断定到底是指的什么。
“师兄对这字,有何看法?”阿黎问道。
乔冰仙遗憾地摇了摇头,“很难断定,但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可仅靠这个,根本没有办法找出真凶!”阿黎恼怒地捶向地面。
“阿黎,你放心,我定会查明真相。”乔冰仙担忧地看着牢内的阿黎,“我会尽快证明你的清白。”
祖兮是与乔冰仙一起来的,他待到两人讲完话,才走了过去,鄙夷地看着阿黎,“稍微被人一威胁就束手就擒,可真是丢人啊。”他已然知道了天帝威胁她的事。
“丢人便丢人吧,我丢的人还少吗?”阿黎睨了他一眼,“大师兄便是特地来挖苦我的吗?那恭喜了,挖苦的很成功。”
祖兮轻笑,“我的确是来挖苦你的,顺便来看看我们的小师妹。”
“那看过了,我现在很好,不劳挂心,你可以走了。”阿黎哼了一声。
“那我们便走吧,师弟。”祖兮立刻便一副愉快的样子。
“等等。”阿黎突然又开口叫住了他们,“那神秘人尚且能于大师兄手下许久不败,定然实力高强,师兄查案,如今又有了线索,务必小心。”阿黎看着乔冰仙,如此嘱咐。
乔冰仙也颔首,“我知道了。”
他们二人走后,阿黎总觉心中不安,便一直试图卜算,却无奈控制不了,一直未能预见,阿黎着实觉得,自己是这般无用。
于仙牢之中待着,无法知晓外面发生了何事,心中煎熬,便是度日如年。
一整日过去,阿黎尝试了无数次卜算,仙力耗尽,疲惫感包围着她,夜晚来临,便是睡意朦胧,十分困倦。
阿黎垂着眸子,眼看就要睡去,朦胧之际,熟悉感袭来,阿黎睁开眼睛,看到了坤目仙宫之中,乔冰仙倒在墙角,伤痕累累,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艰难地试图站起身,却又无力地跌倒在地。
一道剑光突现,直直刺向了乔冰仙,那双惊惧的眼中映出一个漆黑的影子。
阿黎瞬间惊醒,冷汗自背后冒出,她瞬间意识到,刚才的画面正是自己的卜算,那边是说,乔冰仙真的会有危险!
“来人!有人吗!”阿黎向着牢外大喊,可惜仙牢近前并无守卫天兵,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喊声,自然也就无法通传。
阿黎情急之下翻手召出何夕,正要试图强行突破这仙牢,却突然见仙牢结界退去,她疑惑地看向牢外,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倚靠在结界的石柱旁,一袭淡紫衣衫,墨发披散,绝色容颜上带着魅惑众生的笑,正看着呆愣的阿黎。
“几日未见,怎惹上了牢狱之灾?”司空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阿黎不解,这仙牢的守卫何时如此松散了,连他这魅魔溜进来开了仙牢,都无人发现,“你是怎么……”
司空晓得她的疑惑,便以一手指抵唇,做出了噤声的动作,“魅魔一族独有的秘法,可要为我保密。”
阿黎虽还有疑惑,但思及方才预见之事,心中担忧乔冰仙的安危,也便无暇再去细问,“罢了罢了,还需多谢你,我尚有急事,不便多说了。”随后她便匆匆跑出了仙牢。
司空并未多问,也未离开,而是跟在了阿黎身后,随着她一起离开了仙牢。
闯出仙牢大门,便惊动了守卫,调集了数名天兵,追向了阿黎。
“擅自破出仙牢,此为大罪,速速束手就擒!”天兵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阿黎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但引着天兵追赶也好,便将他们带进坤目仙宫,保护乔冰仙!
一路奔逃,追赶的天兵也越来越多,阿黎被四处追赶的有些疲累,便灵机一动冲进了离乱宫,找到了元非笑。
“阿黎,你怎么来此?”元非笑见到本应身处天牢的阿黎,自然是吃惊。
“二师兄,快随我去坤目仙宫,我预见五师兄有危险!”阿黎不容他疑问,冲上前便如此说。
“什么?!”元非笑自是清楚阿黎有预见之力,也相信她,便立刻点头应答,“好,我这便随你前去!”
元非笑也见到了司空,但情况紧急,并不容他多想,他便跟着阿黎出了离乱宫,一路向坤目仙宫而去。
身为离乱天君的元非笑也对追赶阿黎的天兵下令,情况有变,要他们先跟随自己前往保护坤目仙君。
众兵听令,跟随而去。没有了天兵干扰,阿黎几人迅速抵达了坤目仙宫,并直接闯入宫殿之中。
一如阿黎预见的,宫殿之中,乔冰仙身受重伤,倒在角落无法起身,而他的面前,包裹在黑雾中的神秘人手持利剑,几步靠近过去,举剑欲下杀手。
阿黎迅速一笔书“护”,送至乔冰仙身前,“护”字绽开金色光芒,化作一道屏障,将他保护在其中。
神秘人的剑刺在屏障之上,响起金鸣之声,元非笑便已冲至他近前,手中长戟将剑挑飞。
失了兵刃,神秘人便向后一跃,远离了那处。
阿黎也冲上前,散去屏障将乔冰仙扶起,“五师兄,伤势如何?”为他输去仙力,阿黎担忧道。
乔冰仙感受到温润的仙力,面色缓和了些许,他向阿黎摇了摇头,“无事,不用担心。”
司空也引着众天兵进入宫殿,站在一旁看着殿中那神秘人,眸色暗沉。
众天兵得到元非笑指令,迅速上前将神秘人团团围住,以戟直指着他。
那神秘人毫不畏惧,身上黑雾涌动,阿黎能够感觉到,黑雾下的那双眼睛,仍旧在盯着自己。
“你已无处可逃,还不束手就擒,露出你的真面目。”元非笑眸带寒意,看着那神秘人,紧握手中长戟,白色衣袍无风自动,“否则,本君便将你就地格杀!”
“呵呵……”那神秘人蓦地笑了,仍旧是被何物蒙住一般,难以辨别,“格杀?束手就擒,就不杀我吗?”
元非笑眸中的寒意越发冰冷,“束手就擒,本君便留你个全尸。”
“可笑。”神秘人轻蔑道,“这天地之间,还没有我逃不走的地方,只要我想,仅凭你们这几个杂碎,留不住我。”
元非笑抬戟,用尖刃指着他,“那便试试如何?”
“束黎,束黎……”那神秘人突然念起了阿黎的名字,并伸手指向了她,“我说过,你是我的,永远只属于我。”
阿黎蹙眉,怒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执着于我!”
神秘人展开五指,又紧紧攥了起来,似乎将谁抓在了手心里,“你本来就是我的,呵呵,过来吧,跟我永远在一起……”
“你杀我六师兄,今日又害我五师兄,有什么资格要我与你在一起!”阿黎怒极,“在人界伏羲城,是不是你招来穹熠炎兽,烧了慕府?”
阿黎一直不明白,穹熠炎兽为何会毁掉慕府,如今便是大胆猜测。
“是。”神秘人直接应答,声音朦朦胧胧,显得诡异,“穹熠炎兽,是我招来的,慕府,是我有意要毁的,那低贱的凡人,也是我示意杀的。”
他突然又笑了起来,“不止这些,亲爱的阿黎,我便都告诉你吧,那凡人女子的友人一家,也是我示意他们的仇家去做的。”
“什么?”阿黎震惊在原地,“那仇君珧……”
“不过是巧合罢了,我倒也不屑于让一个凡人来做替罪羊,但没想到他竟主动包揽了罪名,真是好笑。”神秘人讥笑出声。
“仇君珧,是故意的?”阿黎不敢相信,她不明白仇君珧为何要那样做,为何毫不解释,可看这神秘人的样子,他应该并未说谎,难道……是为了慕知?
阿黎的猜测并没有错,神秘人没有撒谎,仇君珧的确没有杀阿灰一家,也没有伤害慕府的任何人。
甚至,除了拒绝陪伴在她身边,他从未想过要伤害慕知。
那日阿灰府中遭劫,全家被杀,他得到消息抵达之时,已来不及,只见到一个隐藏在黑雾之中的神秘人,杀死了最后一人,便消失了踪迹。
他察看院内,找到了阿灰,他竟然还活着,但那时的阿灰疯狂抓挠着自己,痛苦不堪,他见到仇君珧,便跪在了他面前,恳求他杀了自己,他中了毒,生不如死。
仇君珧用尽了办法也无法接触他身上的毒,见他将自己抓的血肉模糊,如此痛苦的模样,最终还是举剑,终结了他的痛苦。
但他没想到,慕知就在那时,出现了。他本想解释,但忽然想起那个神秘人,那绝非凡人,就如那日的狐妖,若是他将真相告诉慕知,以她的性子,她必然会竭尽全力找到那神秘人,如此定会陷入危险。
所以,他最终决定,没有告诉她,而是默认了这一场罪行。
误会自己,恨自己,也好过她陷入他无法拯救的危险。
而后来的一日,有信鸽送信与他,说慕知今夜有难,他便立刻赶去了慕府,却见慕府突然燃起大火。
他本以为慕知藏身火海,心如刀绞,却没想到听到了她的声音,惊喜地见到她还活着。他再也无法按耐自己的情意,冲向她,只想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不松开。
但大火中突现火箭,正是向她而去,直取她性命。
他便做了他想到的唯一一件事:救她。
临死之际,他依然没有解释,没有告诉她真相。不需要去恨别人,不需要去涉险,只需要恨他仇君珧,让这份仇恨有归处,便足够了。
而他既是将死之人,由他来带走这些危险的恨意,再好不过……
但他未曾想到,失去了一切的慕知,便失去了生欲,在他死后,亦是自刎,随之而去。
仇君珧是爱慕知的,视若珍宝,却又自视卑微,不敢靠近,只是在远处,远远地望着。
那次他答应了慕知,三日之内不杀甄佑乾,便未想过违背约定,但他没想到,慕知将此事告知她的父亲慕门,而慕门一直与甄佑乾勾结,当晚两人便密会,甄佑乾得知自己的恶性有所暴露,当即便想到了自己强娶的平民女子。
气愤之中,他竟叫下人凌辱了她,她不堪受辱,书信于仇君珧后,自尽而亡。可甄佑乾不会就此罢休,他还要派人杀死所有有可能知道他恶行的平民。
仇君珧看了信,并得知此事,便知甄佑乾已是非杀不可,如若不然,将会有更多无辜平民死于非命。
所以他杀了甄佑乾,那晚看着手上的鲜血,他沉默了良久。
他不是未曾想过放下杀手这个身份,答应慕知,陪在她身边。但是身负无数血债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吗?
他自觉是没有的,所以他决定提早放下,断了慕知的念头,便将甄佑乾的头颅高高悬挂在城门前,昭示着自己的欺骗,并在慕知找到他时,极尽可能地嘲讽她。
如此,她应该就不会再执着于自己了吧。
仇君珧是如此想的,痛着心想的,可他终归没料到后来发生的一切,若是他知道会发生什么,又会不会及时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没人能知道了,也没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
“你为什么要如此做!”阿黎不明白,慕知与仇君珧身为凡人,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是我们永远在一起的绊脚石。”神秘人周身的黑雾再度变得浓重,“束黎,这么多人打搅,我下次,再来接你~”
“不好,他想逃!”阿黎看出了他的目的,立刻出声提醒。
但还未等元非笑有所动作,一柄反着冷光的剑便自殿外飞入,径直穿透黑雾,神秘人的侧脸,中断了他的法术。
阿黎看去,见祖兮、空华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宫殿,祖兮的手中尚还握着剑鞘,他看着殿中的神秘人,眸中泛起嗜血之色,那是阿黎从未见过的神色。
殿中的人越来越多,将神秘人层层围住,他却并不慌乱,轻蔑地笑出了声,周身黑雾迅速扩散开来,将他团团包围,并钻入周围天兵的眼中,令他们失去视觉,变得惶恐不安,场面顿时混乱。
“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吗?”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司空站了出来,他走到黑雾面前,平静地看着黑雾之中某处,眸光锐利,“你敢不敢揭开你的伪装,坦然面对她?”
见到司空,黑雾的动作突然平静下来,片刻后竟缓缓散去,如同什么都未发生一般,还是那神秘人站在人群中央。
而后司空说出的那个名字,在阿黎脑中轰然炸开,并将在场的所有人,震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