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南戏不也是搞艺术的吗?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张尚海将冰块上的柠檬片摆正,递给孙思溪和李幼仪,“快尝尝,用蜂蜜调的,解暑最好了。”
孙思溪满是幸福地嘬了一口,“谢谢……”
张尚海在她胳膊上揉了一把,随即把目光投向李幼仪,“诶?这位小姐怎么不喝?不合口味吗?”
李幼仪有些愣神,额头上冷汗嘘嘘直冒。——窗边的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了。
“幼仪?幼仪!”孙思溪戳了戳她,小嘴一撅,“尚海跟你说话呢。”
李幼仪反过神来,抱着双臂感觉冷。她挤出一个笑容,“不了,我就不喝了。昨天刚补的牙,不能喝酒。”
“这样啊。服务员,”张尚海皱了皱眉,立即朝外面喊了一声,“给这位小姐送一杯苏打水来。”
那个苹果肌下垂的服务生又端来一杯花花绿绿的饮料。李幼仪把头埋得低低的,不知为何感觉更难受了。
“不了。我这人酒量浅。”
“苏打水没度数的。”张尚海嘴角斜斜一笑,敲了敲桌面,“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嘛。这么不给面子?是玩不起,还是嫌弃酒吧档次低了?”
这颇具挑衅意味的话李幼仪让心中扬起一阵无名火,刚想怼他一句,孙思溪也跟着敲了一下桌子,脸色阴沉沉地,“幼仪?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看……”
她本想说“看尚海这么优秀,心里嫉妒,故意跟我过不去”,生生半截住口。李幼仪当然意会她话中之话,强行按捺心中那情绪,“不是,我……就是喝不下去。思溪,你……你也少喝点吧!我先去趟洗手间。”
李幼仪说这话时憋着腮帮子,眼看张尚海面色不善就要发作,她一扭头逃命似地离开了。
幸好没穿高跟鞋。
她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踉踉跄跄地奔去洗手间,洗手间的灯光同样是靡调诡异的紫色。这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她身上的虚汗已经快把衣服浸透了,洗手间的镜子里,是她那张因恐惧而血色褪尽的脸。
水龙头里寒凉的水扑在脸上,让她感觉略略清醒了一些。
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消瘦枯槁,濡湿的发丝贴在两颊边,无神的双眼下还有深深的黑眼圈。
她深吸了一口气,第四次,这已经是一天之内她第四次看到那个人形黑影了。
……
李幼仪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心神还有些恍惚。她鼓起勇气,几乎是从手指缝儿又看了一眼那个窗户,还好,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了。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包厢门没关,从外面就可以听见里面两人在说话。
“你跟我说你室友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现在看来,嘿,跟个神经病似的。”
“没办法,这年头南戏什么人都收……”
李幼仪在门口脚步一滞,随即意识到他们在说自己。她心里蓦地沉下去,推开门咳了一咳。
“幼仪?你回来了,”孙思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笑逐颜开地从男友身上坐起来,“是不是胃病的老毛病又犯了?”
李幼仪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点点头,“我没事。”
张尚海似乎还记得刚才的“过节”,翘着二郎腿睨着她。半晌忽然甩出一个笑容来,“哎呀,南戏的美女,真是各具千秋啊。”
他特意咬重“各具千秋”四字,阴阳怪气地叫人听着浑身不舒服。李幼仪装作没听见,捋了捋凌乱的发丝。
反正孙思溪现在正在兴头上,张尚海说什么都是对的,自己又何必闹得满座不痛快?当务之急,是找个由头赶紧溜走。
“幼仪,尚海又给你换了一杯姜丝可乐,刚刚温过的,你看着好就喝了吧。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大家都是出来聚聚的嘛。”
孙思溪一边说着一边嘬着她那杯冰茶,一会儿功夫已经见底了。张尚海斜着眼仿佛讥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就等着李幼仪拒绝。
“哦。是这样,谢谢你了。”李幼仪指尖碰了碰那杯姜丝可乐,果然还是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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