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莫冠杰高中做官已有十几年,老太太着实不见长进。
“您说是不是八姐姐在祖母耳边搬弄是非……”阿九随后摇头否定自己荒唐年头,“是我小人之心了。”
莫昕卿不出手则以,一出手的话定然是狠招,她不屑用搬弄是非的小人手段。
“你倒是了解她。”
“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阿九坐在姜氏身边,“您也别生气了。”
“同你祖母生气?”姜氏唇边含笑,“我可不像阿九傻乎乎的。”
“娘!”
阿九小脸邹了起来。姜氏的手指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阿九的包子脸,“你要分得清楚同何人该生气,该把何人的话当做耳边风。你若是同老太太生气较劲,我可真要揍你屁股了。”
阿九趴在姜氏膝头,翘起小屁股,“打吧。反正我就是生气。容不得她说您。”
姜氏手臂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嗔道:“今儿就算了。往后脾气得收敛些,她再不好也是你爹的生母,你祖母……除非娘不在她跟前。”
“我好佩服爹。”
“什么?”姜氏皱眉道:“佩服他什么?”
“有祖母这样的母亲,还能成才高中。爹很厉害没被祖母拖累。”
姜氏目光深幽,轻轻抚摸女儿垂在后背的发丝。低声问道:“老太太会把老宅的人都迁到京城来的,你祖母注定偏心,最疼你爹的长兄幼弟。你伯父付出良多,你爹心里也很感激他。几乎有求必应。你几个堂哥进学读书,可谁知他们的性情如何?将来你不喜欢的人许是会越来越多,绊住你手脚的人会一个个出现。”
“阿九。你还愿意留下?”
姜氏把莫家的人看得太明白,“你最好考虑清楚。”
阿九眼睛眨了眨。道:“您会不高兴?”
“嗯?”
“如果您觉得勉强,我愿意随您离开。”阿九道:“我知道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儿,您和爹之间绝不是仅仅因为周姨娘。”
“你舍不得你爹?”
“虽是舍不得他,但我更不愿意您难过。”
姜氏望向窗外,过了好一会自言自语的说道:“罢了,不该辜负他一纸婚约娶我入门。”
十余年朝夕相伴,纵使姜氏心肠再冷也有被莫冠杰感动的时候,只是次数不多而已。
既然拿定主意,姜氏便让人从周姨娘手中取回账本和对牌等物,“所有管事明日在九和居外候着。”
“是。”
捧着账本过来的李妈妈毕恭毕敬的答应一声,见姜氏再无吩咐,躬身退下。悄悄的让在九和居侍奉的婢女打听姜氏的动静。
“以前不收回账本因为不愿涉入太深,如今……”姜氏一手揽着阿九,一手抽出一本账册,“只怕再难以周全大家的脸面。”
阿九帮姜氏翻页,顺便查看莫家往年的账册,库存等等,“她做得很不错。”
账面清晰,很难看出瑕疵来,莫家经过几年的积累足以支持主子们过富贵的日子。
“娘。”
“嗯?”
阿九手指点着账本,说道:“我想周姨娘不会犯常规的错误,被您抓住把柄。”
“何为常规错误?”
姜氏好脾气的问道,账册真伪远没有阿九给她的惊喜大,即便她希望阿九一辈子平顺,但有真本事总不是坏事。
“贪墨银子,徇私舞弊。”
阿九随便说了几个后,低声道:“我最担心周姨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敢情周姨娘还学过兵法。”
“您别当我玩笑,您想,万一周姨娘用父亲的俸禄买下店铺,然后却把先头周夫人的嫁妆偷砖过来,一旦有人不满,再查账本,您哪怕管家只有一日,也会被说成窥视原配嫡妻嫁妆,外人可不管您是不是无辜,到时候辅国公一家就更有借口寻您的不是。”
阿九眼底透出几分担忧,“这还不算,我查过管事的祖籍,不是京城,就是老家的人。周姨娘以妾身份进门,嫁妆陪房不会太多,她所用的人大多应该是以前二姐姐母亲留下的,再有就是老太太送到京城来依附于莫家过活的族亲。他们万一闹起来,您脸上也没光彩。”
姜氏笑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小惩大诫,挑个有分量的杀鸡儆猴,再慢慢的规范仆从言行,立下章程让他们遵循,不管他们心里是向着谁,往后奖惩都是公开的。料想他们也无话可说。”
阿九不慌不忙,沉稳的说道:“他们能喊冤,难道我们就不行?查账的重心不在盈余几何,而在这些店铺的所有权上。”
姜氏嘴角满意的勾起,眼底闪过一丝的惊讶,阿九比自己想得更深远,“店铺。田产有不少呢。咱们用得惯的人手尚未回京,你外祖父又入诏狱,去衙门查询房产地契需要一个可信的人。况且若是周姨娘别有用心,许是隐藏的更深。”
唯有此,才能给姜氏沉重的一击。
“我来。”
“你?!”姜氏摇头道:“不行,你太小。”
“我看不得她们算计娘。”
阿九缠着磨着姜氏。直到用尽浑身解数,姜氏才勉勉强强答应下来。“一切当心,阿九你若有事,娘会让她们十倍偿还。”
阿九捧着账本回自己屋子,姜氏独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长的把玩着手中的钥匙,随后她写了一张便条送出莫宅,至于送到何处。便是时刻注意九和居动静的周姨娘都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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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别生气了。”
莫昕卿笑盈盈的安慰失去管家大权的周姨娘。“轻松自在不是更好?她就是主持中馈,还敢短了您吃穿用度不成?这些年您为莫家尽心尽力,如今父亲回了京城,您早该把繁琐的庶务丢给她,做得越多,错处越大,您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是更好?安心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养养花草,练练书画,许是反而会有意外的收获。”
“不甘心!卿儿,我真真是不甘心。”
周姨娘在亲生女儿面前坦露心声,“凭什么?姜灼华凭什么?!”
“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就凭她是继妻,您是妾。”
“卿儿!”
周姨娘气恼的捶莫昕卿后背,莫昕卿抓住周姨娘的手臂,说道:“我知道您不甘心,可眼下情况就是如此,您还能如何?我并非不想您做父亲正妻,可父亲若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莫家想在京城立足,您只能暂且忍下来。”
“她说你爹很快就会从诏狱出来,卿儿,她是不是故意骗我?”
莫昕卿一双漂亮的眸子多了几分隐晦不明,周姨娘看得有些心惊,“卿儿。”这还是她女儿吗?
“父亲不仅很快会出来,完成陛下嘱托的话,极有可能高升一步,礼部侍郎……”
莫昕卿淡淡的笑道:“礼部虽是清闲,可掌管帝国礼仪,圣道最为注重礼,但凡以后有大成就的官员大多有礼部的资历,而且礼部仅此于吏部,以父亲的资历进不去吏部的,去礼部待上一年半载,再寻机会更好。如今陛下着手处置开国贵胄,提拔新贵清流,正好是父亲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就算你父亲将来入阁,得封一品诰命的也是姜灼华,我还不是为妾?”
“您的身份也不是不能改变,不过,要等到适合的机缘。”
莫昕卿笑着帮周姨娘扶正头钗,“机缘到了,娘今日收得委屈,自是可加倍奉还给她。”
“什么机缘?”
“佛曰,天机不可泄露。”
“哎。”
周姨娘似泄了气的皮球,萎靡的靠着迎枕,“你这丫头越发的让我看不透,卿儿你在外面是不是同……”
“娘。”莫昕卿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把茶盏放到周姨娘手中,“我有立足京城,扬名天下的本事,您该高兴才是,无论如何,我都是您亲生女儿,为您着想,万不会害您。”
周姨娘下意识的喝了茶水,“你说姜次辅也能平安出来?”
莫昕卿此时皱了皱眉,“按理说,姜次辅不会在这事上翻船,不过……他的事可是说不准。”
“外面的事暂且放一放,我回来后,怎么发觉莫盺怡同三哥关心亲近了许多?二姐姐也大变样。”
“这事……”
不知从何时起,莫昕卿成了周姨娘的主心骨,“谁晓得莫盺怡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你三哥对姜灼华疏远,可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岚丫头我算是白养她了,事事向着九和居说话,还用你舅舅和外公压我。”
莫昕卿听后,深思了许久,“这事交给我。”
“你回京,我心里安稳了许多。”周姨娘揽住女儿,欣慰的说道:“你不仅能帮娘分忧,还结识了韩国夫人,卿儿,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夸你才好。”
“结好韩国夫人算不上什么。”
莫昕卿开解周姨娘半晌,出房门时对身边的婢女低声耳语几句,婢女点头离去,莫昕卿望着梅花勾起嘴角……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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