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真的是白树生白叶,清寒寂寥,孤苦空旷。
又因往北渐寒,故而此河为霜霖,白木名霜木。
淳于曦听完之后,感叹的说道:“果然天下相思最温柔。”
舟子笑了笑,天下女子,爱人之时感人最深,负心时最狠,从河神山神将军三人而言,无论对于哪一个人都是极其温柔又美丽的爱情,可是从局外人而言,河神与将军自然是最好的情爱,但是对于山神而言,又是何其残忍。
淳于曦低声喃喃说道:“你以为你得到是谁的爱,是一个天神的爱,他将背叛所有神灵去爱你,为你承受一切痛苦,带给你欢乐。”
前世大鱼海棠的故事,好像又与这差不多,只是差在,山神永远不会说,永远不会出现,他只是默默的去做,让她开心便好。
也难怪,在前世看过的一本极好的小说之中,会有这样一句话“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这世间最杀人者,当真莫过于一个“情”字。
淳于曦喝了酒,两颊酡红,回到船坞之中小憩,舟子便慢悠悠的赶着船,少年少女们是尝不到愁滋味的,故事虽然悲伤,但故事终究是故事,又能有多少的眼泪去落下呢?这个小丫头,怕是还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情事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舟子便不由想起了家中那个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老婆子,爱情轰轰烈烈,总是会围绕着离合悲欢,寻常人又哪里真个儿受得了那生离之苦楚呢?
平平淡淡的爱情适合更多的人,偶尔的吵吵闹闹,其实也是极好的调味品,“果然是人上了岁数,便就镇定十分念家啊。”
想老板做的腌菜鱼干了,舟子砸吧砸吧嘴巴,笑了笑。
……
京城之外珈蓝寺之中,梨花树已经冒出了新芽,白宫宁单手背负,仰头望着这渐渐生出新绿的梨花树,沉默不语,微风拂过撩起了他鬓角洁白的长安,他轻轻抬起手指,横空一划,白发飞散在空中,梨花树干之上,刚好是刻了一个“曦”字。
完颜蓉站在不远处看着白宫宁的背影,京城之中,少有人会来此地,而且白宫宁也是不允许除了他以外的人靠近。
除了珈蓝寺,白宫宁便独自去了当初相遇的村子,看似散步,嘴角却是微微翘起,不管她如何刺痛自己的心,终究是忘不了也放不下的,她浅尝辄止的温柔,对于他而言,就是无法戒掉的毒药。
当回忆越来越多之时,便如那久酿不解封之醇酒,忽而拍开,酒香扑鼻,便已经醉人,浅饮极美,大醉至极逍遥。
完颜蓉不理解白宫宁这样一个人,每日为何要花这么多时间,在珈蓝寺,田野,碧野湖边停留那么久,时不时还会有些笑意,他从未对任何人笑过,那张脸自然是极其英俊的,比之于子桑陌离也不遑多让,只是相比子桑陌离的邪魅,对待女子,总是温柔似水,白宫宁却是如冰山一般冷漠,言行举止虽然彬彬有礼,但的确是隔得极远的。
只是当子桑陌离离开了那些地方之后,便是那个真正想要握住天下的男人,不动情,不动心,不骄不躁,如微风动流云,缥缈温柔不却可亲近。
“你不用一直跟着我,该做你的事情你去做就是了。”白宫宁淡漠的说道。
完颜蓉轻声说道:“公子就真的不喜欢蓉儿半分?”
白宫宁大步离开,行动证明了他的态度,完颜家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他要的可不仅仅是洛朝天下,他要的还有北莽,洛朝与北莽合并,他是这天下唯一之君主,大权在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是王土!
若是以这天下换来一个女子,他还是会心甘情愿的,家里有两件披风,一件脏兮兮,一件完好,材质极佳,他舍不得洗,舍不得扔,每日都会亲自扫去上面的灰尘,亲自去晾晒,独处时,便会披在身上。
骄傲让他不会去接受淳于曦,君臣之别让他不能轻易答应,可是他发现自己不能没有淳于曦,这样的生活实在是过于平淡与空虚,听说她去了塞北,宫中已经有了消息,淳于曦想要坐上那一把椅子,这段路自然不好走。
论及立场之时,他就更加不想让步,她应该是笼中金丝雀的,只属于他的金丝雀,任何觊觎他的人都该消失,可是他又害怕她的心伤,害怕她的难过伤心,她像是易碎的瓷器,只能小心呵护着的。
白宫宁瞥了一眼身后的完颜蓉,淡漠的说道:“天下何人配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