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接下来该在下了吧?”
贺茂道行以冷峻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到处都燃烧着火。
赤红色的业火烤灼着参与的木梁,窗棂,砖石,高温的风在法莲寺当中回荡,把这片废墟变得更加残破不堪。
地上燃烧的火焰,也点燃了他心头的火焰。
他确实很久没有和人打到这个份上了。
但是其实他反而有些暗暗的兴奋。
自幼出身名门,天资过人,小小年纪就有了惊人的艺业,一直以来享受的都是旁人或羡慕或畏惧的目光,不能和长辈认真对垒,即使偶尔和同龄人交手也是碾压式的完胜,所以到目前为止他没有畅快淋漓地打过几回。
老实说,除了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之外,他还有点羡慕对方。
太融寺华宵的种种离经叛道之举他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不少,不同的是,老辈人说起的时候都是不屑或者厌恶,觉得她身为女流之辈却偷学绝艺,还对抗本宗,是为大逆不道之举,但是贺茂道行反而不这么看。
同为天才,结果她可以任意妄为,自己却只能循规蹈矩,实在是太过于遗憾了。
正是因为带着这种想法,所以他对太融寺华宵确实没有多少恨意。
况且,直到目前,虽然已经跑到东京来,而且挫败了自己属下的几次进攻,但是对方一直都是留了手的,至今都没有杀人,并没有到不可以转圜的地步。
这次就算拿下了她,但只要自己对上面说情几句,顶多禁锢几年,应该就够了吧。
种种想法在他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土堆之间的洞口前。
刚才,太融寺华宵已经被他的役鬼强行拖到了里面,但是他当然不会认为对方就会这么容易被击垮。
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正当他踱步到坑洞的边沿的时候,一股火柱骤然从坑底充起,然后在半空当中炸裂。
贺茂道行微微侧身,避开了四散纷飞的火焰,然后袍袖一挥,役鬼从虚空当中飘散,然后带着尖锐的嘶吼窜入到了地底当中。
火柱消失的一瞬间,太融寺华宵从坑底窜了出来,然后站到了贺茂道行的前方。
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僧袍上出现了大量的裂痕,原本光洁飘顺的碧色头发,现在上面也布满了泥石。
不过,即使如此,她的目光依旧是如同往常一样傲气,没有任何的畏惧。
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贺茂道行食指、中指和拇指并拢,准备使用家传的法决,他要以连续不断的轰击,让对面的天才认清楚世上天外有天。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腰间佩戴的勾玉却微微颤动了起来。
贺茂道行猛然停住了脚步,然后他的额角之间流下了冷汗,瞪大了眼睛看着太融寺华宵,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啦?”太融寺华宵嘴角微微冷笑,略带着讥嘲地看着对方,“贺茂殿,不打了呀?”
“……这就是你故意留在这里的原因吗?”贺茂道行的眼睛里似乎燃烧着火焰。“为了诱骗我过来?!”
“这个嘛……”太融寺华宵只是冷笑着,“不知道呐。”
“惊扰陵寝,不赦之罪!”贺茂道行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来,指向了太融寺华宵。“太融寺卿,你为何要做出此等逆行!”
此时,他平常的优雅和从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那怒气勃发的样子,浑然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就连太融寺华宵本人,此时心里也有些发怵。
但是她表面上自然还是硬气无比。“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呐!”
她当然也是有底气继续强硬的。
经过了这一番交手之后,她现在当然已经知道了,贺茂道行确实不负盛名,比自己要强上不少,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在他的面前继续撑上许久。
而贺茂道行现在是没有时间继续和她耗了。
因为,现在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地方被袭击了,贺茂道行根本就没有余裕再留在这里对自己出手。
而贺茂道行的反应,也确实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仅仅僵持了片刻,贺茂道行就做出了决断。
他冷冷地看着太融寺华宵,然后开口了。
“太融寺卿,今天的事情是绝对无法善了了,你必将承受最为严厉的惩处,我恐怕是无法再为你说情了,很遗憾。”
接着,没有等太融寺华宵再说话,他就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折扇。
深沉的黑幕当中重新出现了一道光幕,然后贺茂道行踏出了法莲寺的禁制结界,向出事的地方狂奔而去。
“贺茂殿,一路顺风哟!”太融寺华宵笑容满面地对送别了对方,仿佛自己真是此地的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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