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被他拒婚,就算两人素未谋面,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也一定会不满,会怨怼;而就算男子和女子不同,不会因为被拒婚而受到世人的嘲讽,更可能影响将来的婚嫁,但人心,怎会一丝恶念都没有?
这样的境界,岂不是佛?
想到这里,商如意忽的想起白天在离开大岩寺的时候,那心证法师最后送给他的那只偈子:成佛人稀念佛多,念来岁久却成魔。
他到底是——
宇文愆慢慢的回过头来,对上商如意探究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道:“你不信我?”
商如意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些,就是今晚大哥要对我说的话?”
“……”
“我们今后,不论外人如何看,不必再有嫌隙,更不必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事,就心生芥蒂,更心生敌意,是吗?”
宇文愆微笑着道:“这些,的确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
“但这些,也只是一个破题。”
“哦?”
商如意微微挑眉,目光闪烁。
果然,她心里也明白,宇文愆今夜突然在这里等着她,不可能就只说这么一句——“我对你没有敌意”的开诚布公的话来。
但,这才只是个破题,那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商如意道:“那,大哥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如意洗耳恭听。”
宇文愆背着手慢慢的又朝她走了过来,仍旧走到离她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下,这个时候,天色更暗了一些,可他青灰透明的眸子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倒显出了几分异样的凝重,好像染上了这夜色的深幽。他说道:“弟妹想必已经听说,薛献率领三十万大军东进,兵指大兴城,如今,已快要拿下扶风了。”
“……?”
商如意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宇文愆会继续跟她说他和自己,或者他和宇文晔之间的事,却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突然提起薛献。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薛献的事?
就在商如意有些意外的时候,宇文愆接着说道:“扶风离大兴城只有百余里,若他真的拿下扶风,那么大兴城在他面前将再无屏障。所以,我们是一定要派兵出征,与薛献对阵的。”
商如意道:“那,又如何?”
宇文愆看着她,微笑着,一字一字道:“我希望弟妹你想办法说服凤臣,放弃这一次出征扶风。”
“……!”
商如意的眼瞳猛地震了一下。
他让自己说服宇文晔?
这——
若是在平时,听到他有这样的念头,商如意只怕都要笑起来;而此刻面对他,听到这简直异想天开的话,商如意也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他竟然让自己去说服宇文晔不要出征?!
谁不知道,这一次薛献兵指大兴城,是这个刚刚脱胎换骨的新朝廷最大的危机,也是在他兵不血刃的拿下大兴城之后,最大的一个军功,谁拿下来,谁就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哪怕身为女子,商如意都明白,这种军功,不可拱手让人。
所以,刚刚宇文晔在房中直白的告诉了她,他想去。
而宇文愆,竟然——
商如意压了又压,终于还是没压住的,轻叹了一声。
宇文愆抬起眼来,那双清亮的眼眸定定的看向她,似乎在辨认这一声轻叹里含有多少笑意,但商如意立刻正了正脸色,平静的说道:“大哥开口,如意自然不能不从。可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且是真正的军国大事,怕也不是如意能开口置喙的。”
“……”
“更何况,”
说到这里,她目光闪烁的看着宇文愆:“大哥又怎么会知道,凤臣一定想要领兵出征呢?”
宇文愆微笑着道:“我就是知道。”
“……”
商如意的心又是一沉。
宇文愆又笑道:“其实,弟妹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之前就听说,二弟在攻打兴洛仓,立下大功的时候,弟妹就曾经参与到整个战事当中,也为他做了不少事。你们夫妻齐心,令我这个做大哥的,又欣慰,又羡慕。”
“……”
“所以,莪才会来找你。”
“……”
“这一次应战薛献,不仅是一场硬仗,更会是一场——一场前所未有的恶仗。我不愿让自己的兄弟身陷险境。”
“……”
商如意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双清澈澄明的眸子在这一刻突然收缩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震撼。
宇文愆也静静的看着她。
半晌,商如意突然道:“大哥怎么知道,这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