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就在第一声鼓声响起的时候,扶风军的士兵们还没回过神来,甚至有的人以为那是自己沉重的心跳,可又一声鼓声响起,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纷纷抬起头来,望向城楼。
却见那沉重的大鼓面前,一个纤细的身影挥舞着硕大的鼓槌拼命的击打鼓面,震耳欲聋的鼓声在她的手下被一阵又一阵的击打出来,如同被夕阳染红的穹顶上传来的天雷!
这,是国公府的少夫人,也是他们的将军夫人!
原本所有的人都因为军中出现妇孺而感到不安,毕竟,这些孱弱的人不仅需要他们的保护,更在最危急的关头会是他们的拖累,所以,人们不仅因为扶风的战败而气馁,更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而不满。
但此刻,所有的不满和气馁,都被那鼓声击碎!
这位少夫人英姿飒爽,以鼓声搅动风云,更是惊得战场对面的人一阵慌乱的样子,令他们大感快意,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扬声高呼起来:“少夫人!”
同时,也有人大喊:“大将军!”
一时间,呼喊两人的声音在战场上交织融合,汇聚在一起,更纵得那鼓声震响九霄。
在群情激昂的气氛当中,宇文晔只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从心里,从鼓声中,从被震得微微发颤的地面,从四面八方用来,一瞬间将他充盈,他冷静应战,镇定自若的侧身避开将薛献攻来的那一刀,同时两腿一夹,坐下的骏马立刻朝前飞驰了两步,与薛献错身而过。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是要完全避开对方的连续进攻的时候,却见刚刚走到薛献身后不过数尺,他又故技重施,反手朝着薛献背后的命门穴再次击出。
薛献这一下有些恼怒了。
他反握着长刀的刀柄,用力的将宇文晔手中的陌刀往下一打,那锐利的刀锋也又一次刺空,只在他后背的马鞍上又划出一道伤痕。
而同时,薛献也策马跟上,对着宇文晔的肩膀挥刀砍去。
商如意看着下方激战中的那个人,虽然两个人相隔甚远,可她却好像能感觉到此刻他心中的信念,更要将自己的力量通过这无形的鼓声传递到他身上。
于是,她咬着牙,挥舞着沉重的鼓槌不停的敲击着鼓面。
鼓声隆隆。
宇文晔根本看不到城楼上的景象,他甚至都没有回头,但鼓声却仿佛在他心中激起澎湃的心潮,心潮翻涌,不断的涌出力量,挥舞起那沉重的陌刀来更是挥洒自如,顷刻间,他已经在疾驰的马背上跟薛献过了数十招。
这一次,他们两既没有停马,也没有相持,而是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朝着对方挥砍过去,只听当当声响不断,两个人只靠两腿策马,两匹骏马一红一黑,如同交缠翻滚的火焰与浓烟,沿着城门外那片宽大的空地疾驰飞跑起来。
密如急雨的鼓点,也在这一刻,和马蹄声合成一处,更激昂起了战中之人的心跳。
马上的人,丝毫不停。
两人稳坐在马背之上,相隔不过半尺,两柄长刀却挥舞得如同两道雪亮的圆形光轮,在手中不断的搅动着腥风,不一会儿,两匹马已经绕着这片空地跑远,跑到了小林河畔。
此刻,夕阳如焰,战火如荼。
原本还算平静的河面,一下子映出两匹骏马,和马背上战至狂热的两个人的身影,一时间,人与影,水与火,真实与虚幻,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得惊人的画面。
更有惊雷般的鼓声,将这一幕画面,勾勒出震响山河的气魄!
眼看着两个人已经战到了那么远的地方,鼓声已经很难再传过去,而且,沉重的鼓槌挥舞起来,丝毫不比战中挥舞刀剑的人轻松,商如意一阵击打下来,两臂已经开始酸软发麻。
一旁的殷长岳等人也轻声道:“少夫人,还是让我们——”
“不用!”
甚至不等他们说完,商如意就沉声打断了他们。
这个时候,她也没有更多的力气跟人废话,她需要把自己的每一分力气,打在这面大鼓上,更通过这鼓声,传递到宇文晔的身上!
“闪开!”
一声震喝,周围的人也不敢多说,都纷纷退开到一边。
商如意咬着舌尖,几乎尝到自己的血的咸腥味,虚软的手臂如同滚动的车轮一般不停的挥舞起来,鼓面被她敲打的不断震荡,连下方的木架都开始移动起来,几乎快要被她掀翻过去。
善童儿眼疾手快,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下面的木架。
隆隆的鼓声,震得他厚实坚硬的手臂也开始发麻,可他咬着牙抱住不松手,鼓声激昂,如同闷雷一般震荡着云层地面,传递到了河岸边那鏖战犹酣的人的心中!
这一刻,两个人驱马沿着河边踏水前行,激起的水花足有半人高,加上夕阳已经斜落到地平线上,血红的夕照更是发出了最后的热度和光芒,将那水花映照得如同腾起的火焰。
两人就在那刺目的亮光和奔腾的浪花中,激战不停!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热血沸腾!
在所有人声震九霄的呼喊声中,这两人沿着小林河激战近百回合,两匹马又沿着长路朝着城门这边跑了回来,不一会儿,重新回到了扶风的城门口。
当商如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重重的一槌击向鼓面,发出沉闷得如同山崩地裂的声响的时候,宇文晔大喝一声,狠狠一刀挥出,雪亮的刀刃和凛冽的刀锋,震得薛献往后一仰,连同他坐下的骏马,似乎也在这一刻受到了震慑。
这马,也接连后退几步。
然后,薛献的身影猛地一晃,几乎要跌倒下去。
这一变故令两边的人马都大吃一惊,众人以为他受了什么伤,要不支倒下,陇西军的人甚至已经快要不顾将领冲上来,而再一看,薛献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他急忙握紧手中的缰绳稳住身形。
可他,还是摇晃不止。
他没有受伤,受伤的是——
“赤骥!?”
薛献一声低呼,他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身下的这匹赤红色的骏马。
直到这时,众人才惊讶的发现,这匹通体赤红的骏马刚刚在河畔踏水而行,此刻身上湿淋淋的不断往下淌水,可那水滴,竟然是鲜红的!
那是,血!
一滴一滴,落在他们的身下,已经染红了一小片地面!
看到这一幕,薛献也大吃一惊,他急忙往前后查看,这才发现,血是从马背上的马鞍下面流淌下去的,而伤处,正是在他后背的马鞍下。
也就是——宇文晔之前几次击向他命门穴,却又被他的刀挡开,在马鞍上留下划痕的地方。
他的刀,不仅仅砍破了薛献的马鞍,更是在薛献看不到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击伤他的马!
也因为这是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流血的时候也看不出来,等到看出端倪的时候,这匹马已经支撑不住了!
“你——”
薛献突然明白过来,抬头看向宇文晔。
原来,这就是他的计划。
而宇文晔的脸上,冷峻如初,可周身湿透,不断往下滴落水滴的他,却散发出一股强悍的,几乎逼人的杀气!
那杀气,此刻已经震得人心神具碎,薛献座下这匹骏马更是已经到了极限,摇摇欲坠!
“赤骥!”
薛献目眦尽裂,再一次惊呼的时候,这匹马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轰然倒地!
就在这时,宇文晔脸色一沉,已经战得发麻的手臂猛地抬起,手中的陌刀对准前方惊惶失措的人,映着夕阳下最后一缕血红的光,发出了嗜血的声音。
“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