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里,厚实的巨大树叶吊在窗口上,刚好遮住了想要透射进来的强光,树叶破损的洞隙也被已经凝固变得坚硬的白色物质给封住了。
靠边的昏暗角落摆放了木床,上面盖着一片大的拖到地上的旧毛毯。零零散散的东西全在床下,装黄色膏状的小罐、木柄明显松动的石锤、还有几颗快要腐烂红棕色的果实。因为不常清理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几只黑尾爬鼠忙于穿过那些大大小小的裂缝和洞隙,也不忘在啃咬床脚时发出吱吱声。
这俨然是一个十分糟糕的生存环境。只听一声低低的咳嗽声,床上的物体有了响动。
“咳咳……啊……”
“咔嚓。”
“……”
赛露露盯着好像随时会掉下来的屋顶,大气不敢喘一声。这种粗制滥造的工程,木板已经斜斜漏出一角,铁钉因为支撑不住而弹开呈弯曲状,让她很想立马逃离这里。
过了好一会,她才尝试扭动自己的身体,一阵麻痹无力的感觉从四肢传来,不出所料,身体还是僵硬的爬不起来。
她干脆继续挺尸,放弃尝试起床。闻着毯子上已经习惯的霉臭,回忆起上辈子在巷子里追打小混混的画面。
没错,上辈子她是一名警察,在一次刑事案件中获得线索,被害人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她已经辍学离家的哥哥,喜欢游走街巷打劫学生的混混。
通过监控她来到被害人哥哥频繁出没的民巷,果然很快看到了嫌疑人,一直追到了废弃施工厂。在错综复杂的工厂里,她跟丢了目标。
回忆的最后一幕,大概是脑后受到重物锤砸,眼前眩晕着倒下去的场景吧,就这样她失去了还算年轻的生命。
醒来却是在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天鹅星,挪亚维托大陆。
她现在所处的冬境是挪亚维托大陆最寒冷的区域,这是边境的一个普通小村庄。
被皑皑白雪覆盖下,外出打猎的村民在雪地里发现了原身,医治她的药师感叹,昏迷了五个小时,能活过来是奇迹。常人在这片冰雪极地失去意识早就变成一具僵裂的尸体了,流动在体内的血液、水也会在这样极致的低温下变成固体。
事实也是让赛露露难以相信的,身体的确在她寄生之前已经坏死,更准确的说,因为她的到来,这具已经死亡的幼小躯体重生了……
虽然现在只能依靠药物慢慢恢复,虚弱的没办法进食,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消化原身的记忆:
万物从无到有,在宇宙空洞一个贫瘠的地方,蔚影系超星系团的金翅系里有一颗巨大的星体——天鹅星。
这个世界百分之八十都是陆地。
终年冰雪霜风的北之国冬境,生长不计其数奇异植物的疾风雨林,繁华的人间天堂浮空城,炎热的无人禁区黄金沙漠……
而唯一一片海洋就在北极之地,从高空探测其形状神似一只长颈天鹅。银白色的海水、无论昼夜都反射出钻石般细碎光芒,宽广的银河延伸至最北方的冬境之国,终点汇集聚成巨大的湖泊。就宛若一颗天鹅状的银宝石镶嵌在天鹅星上,被称为十大美景之一,这也是这个星球名字的由来,是作为象征级的境域代表。
在这个世界,有的婴儿刚出生就会获得特殊的能力。地球人听起来很玄幻,最常见像跑得很快啦、可以催生种子发芽、动物亲和力,也有一些不太好的能力——唾液变鼻涕虫什么的。
据说这是世界神送给这些孩子的祝福,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等于打破了普通人之间的平衡,由此衍生了一种只属能力者的职业——冒险者。
冒险者是不隶属任何政府机构的独立存在,他们的任务就如字面,冒险、探寻这片大陆尚未被发掘的地方和处理常人无法解决的神秘事件。
数万年的漫长时间,人们在这片陆地不断探索、研究新的生物,形成了与地球人截然不同的文明,没有绝对科学客观的知识体系,也没有所谓信仰虚实难定的神学论,反倒更像介于这之间。
越来越朝着RPG游戏的世界观发展了,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让从小接受马克思主义教育、坚定无神论的赛露露,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但经过这么多天,事实证明赛露露已经不在原来那个时代了,伴随这具身体记忆的潜移默化下,她慢慢的放下了对父母、在意的人的依恋……
仔细想想这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吱呀。”
门突然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亮光投射进这个昏暗的房间,走进来一个披着绿叶长披风的白发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罐赭石色的泥状物。
这是皮卡村庄的药师,大家都叫他凯利文先生。
“赛露露,这么早就醒了啊,感觉今天身体恢复的怎样?”
凯利文叫的名字就是这具身体原身的名字。
有关原身的记忆不多,好像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对于为何会昏迷在雪地更是一无所知。
“额,很糟糕,身体还是动不了。”
为了证明这句话的严重性,她还把手努力抬了抬,但是很快垂了下去。
凯利文找了个破破的小凳子,丝毫不嫌弃地坐下,无视潮湿厚重毛毯散发出来难闻的味道,伸手掀开一角将赛露露的手臂拿出来紧紧握住。
这只瘦的像枯柴一样的手臂皮肤下传递过来几乎可以忽略的生命力,不过相较几天前已经好了许多了。
凯利文点点头,蓝色的眼睛看着赛露露若有所思。
“恢复速度的可比我想的快多了,毕竟是很严重的全身冻伤,现在动不了是很正常的。”
“不过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之前不用是担心你身体太虚弱接受不了这么烈性的外敷药物呢。”
说着从他带来的罐子里抠出一坨暗红中带着褐色的泥,均匀的涂抹在赛露露的手臂上。
不一会,惊人的温度从泥上传来,越来越热直至滚烫,渗透进了她的皮肤里并迅速扩散。
并不难受,相反赛露露感觉舒服的难以言喻,好像血液从冰封到融化再到欢腾地流淌一样。
“呵呵,你已经感觉到了吧,这个是用研磨过的红石叶跟树叶史莱姆分泌的粘稠液体制成的火药泥,专门治疗冻伤的,虽然已经用粘液中和了红石叶的烈性,但对于身体虚弱的病人来说还是很危险。所以只有后期缓解冻伤才会用到。”
凯利文耐心的为她解释。
他说的树叶史莱姆是一种长期栖息在森林里最常见的魔物,不过对于冬境来说几乎没有,因为这里冰天雪地的环境不适合那种怪物生存。
“诶,真的,我的手这么快就可以活动了?太好了!”
察觉到逐渐恢复知觉的手臂,赛露露试探的抬起手,忍不住欢呼,这么多天跟残疾人一样动都动不了,这对她来说太煎熬了。
迫切希望全身都可以恢复活动,于是赛露露睁大眼睛一脸期待看着凯利文手中的火药泥。
凯利文眼睛眯成月牙,略微犹豫道:“这是我亲自特地给你做的药,但是以你现在只有一只手可以动……既不方便也很难抹均匀,如果抹不均匀恐怕会烫伤的……”
药师纯白色的短发看起来又软又蓬松,发顶的呆毛无形中好像摇动着,笑容看起来无害又带着善意,清澈明亮的蓝色眼睛好像在说‘相信我~’。
赛露露:“……”
说实话她这个身体才七岁真没什么好害羞的,凯利文帮她涂药也合情合理,可怎么说上辈子她也是个奔三的大龄剩女。
横竖都得涂,都是为了身体!赛露露两眼一闭,豁出去了!
半小时后。
脸涨红的赛露露穿好衣服钻进毛毯只露出半张脸颊。
一旁的凯利文依然露出他无害的笑容,收拾剩余的火药泥。
“看样子,你的身体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他斟酌道。
“哦,对了,我跟娜梅姑妈说过,她待会应该会来给你送午餐,一定要好好吃第一餐哦,这样身体才会好得更快~”
“知,知道了。”赛露露很没骨气地害羞了,轻轻回答。
凯利文被逗笑了,刚想说些什么,木门被人推开,一个腰上系着围裙,身材胖胖面颊红润的中年女人端着餐盘进来。
“娜梅姑妈!”赛露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喊道。
“啊,小丫头这么快就好啦,真是不可思议呀,凯利文先生不愧是咱们这最好的药师~”
娜梅姑妈放下餐盘,看着已经可以活动的赛露露捂着嘴惊喜又意外道。
“呵呵,娜梅姑妈我就先走了,赛露露交给你照顾了。”
凯利文看见娜梅姑妈,收拾好罐子站起来。
虽然他的态度礼貌而且很亲和,但是竟然也没有被人夸奖表示谦虚一下的意思,于是就这么走了。
“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用了药还没好吗?”娜梅姑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赛露露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没什么,火药泥药力太强了,我这会儿全身还热热的呢,大概就是热的,热的……”
娜梅姑妈信以为然,点点头。
“肯定饿了吧,这么多天没吃过饭,我给你做了我的拿手菜!村里小孩子吃过都说好吃呢!快尝尝。”
第一道菜装在木质大碗里,浓黄的汤汁冒着腾腾的白色热气,薄薄油层上头漂浮着虾仁和胡萝卜切块。
“这是炖蔬菜,里面有玉米、胡萝卜、地瓜、花椰菜、生菜,番茄和虾仁。”
娜梅姑妈又指着用料丰盛的汉堡介绍道。
“这是蘑菇汉堡,先用剁碎的牛肉做成肉饼煎至两面熟透,再浇上白蘑菇汤头,夹上金黄芝士、荷包蛋跟生菜,虽然简单但味道又丰富又好吃。”
赛露露端过狼吞虎咽,哪还顾得到娜梅姑妈在介绍什么,一边吃一边直点头。
嘴巴里塞的满满当当,空虚的肚子被食物填满显得沉甸甸的,不知是太撑还是什么使得她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的吃相肯定了娜梅姑妈的手艺,惹得娜梅姑妈满脸怜爱。
摸了摸赛露露的头,又不忘叮嘱她:“吃饭别急,要细嚼慢咽,这么多天只喝药水,饭吃太快对胃不好。”
吃饱后娜梅姑妈收拾餐具。
“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完全好了村长就会来看你。”
等娜梅姑妈离开,房间恢复了安静。
赛露露站在床上伸伸手臂,又踢踢腿,有些不真实地感叹,身体好极了,没有任何不适。
她跳下床在柜子里翻找一阵。
好一会,找到一件厚实发旧的深色披风,忙披到身上,灰褐衣衫宽大褴褛罩着瘦小身躯,褪色严重的披风长到拖地显得很滑稽。
装备整齐赛露露拉开门。
灰暗的云层遮蔽天空,特属冬境的风暴如往常袭卷而来,裹挟着令她忍不住哆嗦的冰寒。
占据了眼前大部分视线的是白色,寒风里对立着一栋栋被厚雪覆盖的房屋,无一不是门闸紧闭,看样子没有一个人在外面。
这很正常,皮卡村只是边境一个贫瘠的小村庄,留守村中的都是老人和孩子,还有妇女,这时候他们应该都呆在家里。
赛露露用力的关好门,警惕地张望了一番才决定好了方向。
破旧的皮鞋踩在柔软的雪地上,飞快地朝村口奔去,留下一串深陷的脚印……
就在某个被忽视的屋顶,青发少年坐在屋檐上,像是感受不到这冰天雪地带来的刺骨冰寒一般,大快朵颐。
耳朵敏锐的捕捉到风里的脚步声,眼看那个瘦矮的身影越跑越远,他眼中闪过好奇,起身跟了上去。
跑出村子的赛露露慢慢停下脚步。
印象里的原身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只身一人就能来到这么偏远的边境,不对,似乎遗落了什么东西,就在她昏迷的地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四周白茫茫,除了身后的皮卡村,大雪模糊了方向的界限。
赛露露试图想起村民背她回来的路线,原身的确冻昏迷了,但她这个异界的灵魂还有意识。
奇怪的是即使她当时闭着眼,也能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和画面,呈现在她脑海里。
赛露露闭上眼,屏息凝神,像几天前在暴风雪里那样感知周围的变化。
突然眼前闪过一抹黑影,骤然放大在她眼前,对方又在快接触时迅速消失,吓得赛露露猛然睁开眼,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小块白得近乎融入雪色的皮肤。
“你居然还敢出来?无论对凯利文还是救了你的谁来说,不道而别都很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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