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说起来,他一开始从军,想的是什么呢?
和龙淮君一起,慢慢来到晋阳。
作为一个新兵(百夫长)接受李广源的审查,然后在冰天雪地里巡逻、警戒、训练。等着来年开春,冰雪消融。
最后,眼睁睁看着几十万辽军从草原上策马而来。他和龙淮君殊死顽抗,坚守三个月,等到皇上迁都到长江畔。然后与龙淮君一起战死沙场。
但如今。
他端详自己的手掌,稍微曲指,握了握。其中的肌肉并不强大,但总有一种更加深层的力量驱使着他。
耳听鼓声,眼望气势磅礴的千人长队。龙淮君白色的背影伫立在队伍前方,柔软的身形如同太阳底下一缕白色的烟云。
他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澎湃的使命感。
那种使命感,不是母亲要自己读的那些圣贤书里的尊尊教诲——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亲身体验过,然后又无法割舍的感觉。
那是一种深层的保护欲望。他不敢承认。
但为了这种欲望,他能狠下心坑杀几百活生生的辽军。他这都做到了。
于是他相信,其它更艰难的事,也不在话下。
龙淮君忽然觉得不妥当。
“他们看到我,会怎么想?”
李将军迎接归来的胜利之师,却发现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女子。这样一来,是不是显得有点儿戏?
军队里的女子,一般不会抛头露面。于他们而言,女子身上好像有一点晦气。上不得战场。
郭道平笑道:“咱们这次的能以寡敌众,以弱胜强,要多亏了你。你别担心,你的功劳我已经告诉李将军了。”
昨晚半夜,他们在平原上遇见了李将军派去支援的五千人。领头的小将得知他们已经打赢了仗,马不停蹄的回军复命了。
临走时,那小将大笑:
“你们不必着急去了。慢慢走吧。我们先回去复命,等把消息传遍了,满城的人都会视你们为英雄!”
自岳将军死后,梁军对线辽人,无不是被打得节节败退。这冬日里的一场大胜,无不振奋人心。
且朔方的队伍,只是两千个新兵。
两千新兵尽诛五千辽人。听起来,好像是皇帝带了几个小孩,灭掉了朝堂上的一帮奸臣。
实在是古未有之。
龙淮君颔首。她从前听过女子上战场,一般是在演义里。除了花木兰是正规军。但花木兰其实是女扮男装。
她原本也想女扮男装。
但想来,花木兰本身就勇猛奔放,因此男装并无人发现。乃至于有“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感叹。
但她要是穿起男装。恐怕就太柔弱了些,无论怎么看,还是女人的底子。她心里忽然想起一个有趣的比喻:
猴子毛再长,也是当不成大猩猩的。
她抿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郭道平看着龙淮君自己又偷偷在笑,撇了撇嘴。
要是换个人,他要觉得这人一个人没事爱笑,可能是哪里不对劲,或许是脑袋少了一根筋。
可是龙淮君一笑起来,他却觉得难得一见。
她大多时候的笑,可能一点头,一轻语。大概是出于礼貌。
而她一个人在笑的时候,就好像是真正出于本心,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也曾幻想过,龙淮君什么时候也对他这么笑笑。就像是一个星期前,在汾水河边,那个火堆旁的那一瞬。
不过他却又隐隐觉得——恐怕不可能了。
恐怕不可能了——这真是个丧气的念头。他摇摇头,拍了拍僵硬的脸颊。
手指冻得通红,为抵御严寒,缠了布条在手里。多少有些紧绷。不过这样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远端的城墙,慢慢抵近了。
忽然一个人击鼓高吼:“胜利!”
城墙上呼呼啦啦站起一排密密麻麻的将士。他们抻着头往这边望,眼神中充满好奇、感慨。
“来者可是龙姑娘、郭统帅。”
一人喊道。
龙淮君有些不好意思。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有人叫自己名字。想想这份殊荣,恐怕考古一辈子也难得一见。
郭道平愣了一下。他能率领这两千人,不是因他官职大,而是因为这朔方的两千人大都没有功名,是一介白衣。
这次领军,是矮个子里挑高个,正巧挑到他是唯一的一名“百夫长”。
现在对面的人喊自己“统领”。
统领一词,可不是乱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