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今天?”艾娃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赫斯塔能听见。
“对,是今天。”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简。”艾娃轻声道,“复仇,是为了明确自己的边界,它不是做给别人看,而是做给自己看。”
赫斯塔望着艾娃,思考着艾娃的弦外之音。
“这就意味着,它的主动权永远在你手上,”艾娃低声道,“不论周围人的声浪多么沸腾,当你想继续,就可以继续,反过来,当你打算停下,你就可以停下——没有人能在这件事上,裹挟你作任何决定。”
“是的,是这样。”赫斯塔答道。
“好吧,”艾娃轻轻拍了几下赫斯塔的手,“祝你顺利。”
“晚安。”
目送艾娃上楼以后,赫斯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如同艾娃之前和她承诺的,她的书桌上此刻摆着一个黑色的皮箱,它看起来就像是女孩子们装小提琴的琴盒。
打开它,一只和她右手相同型号的仿生臂出现在视野中。这个黑箱本身不仅是储存和充电装置,也是一处终端机,赫斯塔在它的内部界面操作了一会儿,检查这条手臂的状态。
很快,赫斯塔换上了它,并将自己原本的手臂插进了这个特制的箱子——今晚,她的坐标将和这条手臂一起,安全地停留在艾娃的住所。
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的赫斯塔关掉了屋子里所有的灯,她一个人坐在了桌前。一个红色小闹钟被她放在自己正前方的桌面上,赫斯塔凝视着指针在黑暗中慢慢从1走到2,又渐渐靠近3。
在这个过程中,屋外一切的声音都一点点归于沉寂——那是阿尔佳们在做最后的收拾工作、洗漱还有临睡的夜谈。
透过狭窄的窗户,赫斯塔望着半截地面上的夜空,一言不发。
当她悄无声息地回到地面,深秋的冷月正悬在高空,这清冷的光辉公平地洒在每一寸夜晚的土地,也照亮她前进的道路。
赫斯塔像一只沉默的飞鸟,以非人的速度掠过城市的上空。她从一处屋顶跳到另一处屋顶,越过城墙,穿过平原,经过林间寂静的树梢……
沸腾的仇恨使赫斯塔变成一只精准的钟表,她尽可能地选择了捷径,同时避开了所有信号塔覆盖的地界,倘使此刻有人从高空俯视,会发现她的行进是如此精确,迅即,隐秘。
在夜色的掩护下,赫斯塔在极短的时间里从尼亚行省回到了谭伊的老城。
这座美丽的老城正沉浸在它的睡梦中,赫斯塔蹲坐在教堂的尖顶,俯瞰着这片土地。在重新确定了方位以后,她张开了手臂,朝着自己即将要收割的头颅奔去。
妈妈,十二年前的夜晚,当你走进他们的宫殿,在那些恶魔露出他们的獠牙以前,你仍怀抱着关于我们的美梦吗?
妈妈,当年的月光,也像今晚这样明亮吗。
妈妈,很快我也要二十岁了。
妈妈,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