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了我的额头。
“摒弃杂念,运转真气。”
我收回已经并成斗鸡眼的眼睛,垂下眼帘,静心感受从额心传来的一丝剑气。
对了,不会屠苏师弟额心那一点朱砂就是这么来的吧——听不懂师尊教导于是被天天戳在额心,以至于一直没有长好就这么留下的永久的伤痕?
难怪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额头好像还没有那点红戳呢……
不过这架势,未免和梦里的场景也太像了点——
凝神!
被那仿若从脑中直接炸开的冰冷声音一震,我不敢再去胡思乱想,开始专心追逐那丝剑气。
执剑长老的剑气领着我的意识在体内的经络中游走,起先感觉有些微妙,习惯了之后就只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仿佛浑身泡在温泉里,舒服的让人想要喟叹,然而那一声满足的叹息刚刚爬到喉咙,就被突如其来的刺痛感狠狠压了下来。
很痛。
之前舒适的温泉一下子变成了滚烫的熔岩,我被压在其中,从内到外,焚烧殆尽。
真是熟悉啊,前几天才感受过一次的来着……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整个人都缩在了执剑长老的怀里。
再一次。
原本站的笔挺的白发青年此刻单膝跪地,足够宽阔的胸膛将我整个人都揽入其中,烟灰色的眼眸中神色有些恍惚,虽然凝视着我,却又透过我落在了其他的地方。
“执剑长老……”
那样的眼神,我好像也有些被迷惑了,恍惚间,眼前的白发青年模样渐渐模糊,被另一个黑发的略显稚嫩的俊朗少年替代——他穿着一身蓝白的道服,目光挣扎而又不解地看来,背上背着大大的剑匣……
“……紫……”
“今日便到此为止。”
执剑长老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将那少年的虚影击得粉碎。我满身是汗浑身无力地坐在地上喘着气,费力地仰起头去看他。
“此后,你每日卯时一刻至此,其余时间,便与屠苏一起,随陵越习练剑术仙法。”
“弟子遵命。”
我眨掉眼睫上挂着的汗珠,撑着地面勉力站起身,拱手一礼看着执剑长老重又背过身去,才胡乱用衣袖擦了把脸,拖着还有点软的腿慢腾腾往外挪。
喔呼,好险好险。
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
陵越和百里屠苏就等在剑塔外唯一一棵松树下,百里屠苏坐在树边的石块上,垂着两条短腿,头发被背后刮来的山风吹得乱蓬蓬的,偏偏本人毫无所觉,板着一张小脸认真地听陵越师兄说些什么。
应该是在教导剑诀,说道兴起,陵越干脆并指成剑,凌空比划了几下,百里屠苏眼睛亮闪闪的,乖乖搭在膝盖上的右手不自觉地也并起两指,笨拙地跟着小幅度动作着。
风声,针叶扑簌簌抖动,少年清亮的嗓音,孩童嫩嫩的应和,整个世界好像一瞬间鲜活生动了起来。
陵越师兄先停下动作,转身看向我,眉眼间一贯的冷厉柔和了下来,唇角微弯露出一个笑容,百里屠苏跟着看过来,不知为何先是有些愣怔,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游移了下目光,略略低了头,抬眼看着我腼腆地笑起来。
阳光正好,两个人的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啊,两个小天使。
迈出剑塔大门的我热泪盈眶,发自内心地感慨着。
陵越对执剑长老大约有着难以撼动的信任,看了我这清清爽爽进去,狼狈不堪出来,连问都不问一声,只伸手理了理我乱了的头发和衣领,在把我也抱上石头安置在百里屠苏身边坐好后,就若无其事地继续授课。
相比之下,百里屠苏就有些不够淡定了,上课期间好几次忍不住偷眼看我,有一次还悄悄用胳膊肘碰碰我,张张嘴欲言又止,眼底的好奇几乎要满溢出来——然后就得到了他师兄颇有几分执剑长老真传的眼神威慑。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几乎是陵越话音一落,他就蹭地侧过身看我,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张嘴又闭上,急得不行,只能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期期艾艾地盯着我。
我憋着笑,把脸一板,学着紫胤真人的模样,冷冰冰地慢吞吞念。
“抱元守一,心随意动,找到这丝剑意。”
边胡扯边抬手并指点在百里屠苏额心的那一点朱砂上,百里屠苏小盆友一愣一愣的,整个人都傻了。
然后我就眼瞅着百里屠苏的眼神经历了“嗯?喔。嗯!”这三个阶段的变化,从一脸懵圈到若有所思,末了竟然真的乖乖闭上眼,去感受我那压根不存在的剑意。
看着他浓长的睫毛不住地轻轻颤动,眉头慢慢皱起,一脸苦思冥想的认真模样,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点在他额心的手指轻轻戳了戳。
“傻瓜。”